她面色为难地看向祈祉,陈云璃不在这里,作为公主的护卫,她不能离祈祉太远,可蒋力是被她激去的,她又自觉有义务过去看看,别让他真做出什么傻事来。
祈祉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径自出了柜台,往门外走去。
陈云珺见状赶紧跟上,随她一道出了门。
两人从屋里一出来,便看到街边已经站了不少瞧热闹的人。
有周围铺子里的店主小厮,也有临近宅子里的街坊,更多的是过路的行人里的好事者,三三两两地聚作一团,边闲聊着边抻长了脖子朝巷子一侧望去。
祈祉带着陈云珺顺着众人目光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围观的人群挤在一起,已经将胭脂铺子前的小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祈祉朝里张望一番,只瞧得见一个个攒动的人头,却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陈云珺抬手就要拨开人群,想要为她分一条路出来,却被祈祉拦住。
“听声音里面还未闹将起来,稍待不迟,”她说罢,似笑非笑地瞥了陈云珺一眼,“咱们来此是为看顾蒋力,不是瞧热闹来的。”
被祈祉一语点破,陈云珺的脸颊顿时一片绯红。
她确实是挺想看热闹的。
虽然站在外围看不到里面到底是何情况,但不时传来的吵闹声和周围人的议论声,断断续续地也让祈祉对此事有了大概的了解。
原来这家店主是个商妇,阖家迁居至此,可丈夫在路上不幸染了重疾,进城后不久便病发身亡,只留下她与一个五六岁的儿子相依为命。一家子原也是做脂粉买卖的,多年经营,略有薄资,到云中后便赁了这间铺子,打算继续原先的生意。只是因着男人重病,一直未开张,最近将丧事办妥了后,这才寻了个吉日开业。
本来倒也没什么,但近几日不知是何人在外风传,说女子丈夫的手中有一张祖传的香粉方子,被钱虎那群泼皮听了,便上门来讨要。
妇人自然说是没有,钱虎他们就随意寻了个由头,将这家铺子的头钱提了许多,比这条街上最大的铺户还要高上几分,摆明了是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无依无靠。
听众人说,今日上门则是借口前些时候元江决堤,流民冲击府城一事。
因着近日县中命众商义赈,上贡州府,又给这家的头钱提了几分,说是本月到日若是交不齐,便要那方子做抵。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连涨了两次,而且只涨她们家的,任是多好的脾气也不可能容忍,妇人张口唾骂了几句,钱虎他们便顺势闹了起来。
若非一直有人从旁相劝,怕是早已经打起来了,若当真打了起来,那才是遂了钱虎等人的意。
闹大了,招来衙役,一顶扰乱县中治安,拒不赈贷的帽子就能稳稳扣到母子二人的头上。
祈祉听着众人议论,神情越发冷峻。
良久,她朝陈云珺道:“你去把云璃换出来,在此盯好蒋力,他若任性妄为,便拦下来,我先回去了。”
陈云珺点点头,闪身进入人群中。
片刻后,陈云璃从人群的一侧绕出,回到祈祉身旁。
“走吧。”祈祉朝他吩咐了一声,转身往食肆行去。
待她回到店里的时候,正看到小九和冯祥一起站在门口向外张望。
见她回来了,小九招了招手,忙道:“主人,店里来客人了。”
方才祈祉刚离开,店里就来了新客人,已经吃完面,正等着蒋力一道回工坊的冯祥见没人招呼,便好心到后厨将小九叫了出来。
可他没想到小九竟然是个奴隶,两人一时都没了主意。
珉国不比他处,在这里,比起客人进店用餐时无人招待,让奴隶迎客显然更为冒犯。
小九不好随意出门,两人正商量着要不要让冯祥去叫人,就见祈祉回来了,顿时放下心来。
祈祉进了门,一眼便看到小九口中所说的客人。
只是这人一身褴褛,面有菜色,瞧着大约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边还跟着个同样衣裳破烂的半大瘦弱孩童。两人似是许久未梳洗过,头发乱成了一团,脸上与脖颈上积了斑驳黑灰,裸露在外的手脚皆是炭色。
怎么看也不像是来用餐的食客。
不过祈祉倒也不喜以貌取人,她朝两人笑了笑,温声道:“客官要吃些什么。”
哪知两人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却是慌忙跪倒在地。
祈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