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整个赵国就这么一座,追根溯源的话,是开国皇帝赵晨赏给沐华年的爷爷沐成的;但后来沐家把军权交了出来,换了一个“荣国公”的称号,这宅子便落到了贾思协的手里;后来赵铭太子入狱,这府邸便又没了主子,直到陆机住了进来。
陆机叛逃的时候,全赵国上上下下都张贴了陆机和贾仪的画像,一时间风声鹤唳。可惜后来雷声大雨点小,赵谦敬不提,也就没人管,大将军府便稀里糊涂地留存了下来。
陆机常年在外,平时官场上的交际,也极少带到府里头。今天,大将军府里却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李平盘着椅子的扶手,斜着眼看着桌子另一头的人。
那人坐相比贾仪还难看,手也不闲着,拿着一个玉扳指在手上滴溜溜地转悠,这不是毛忠明又是谁?
李平在大将军府看见毛忠明的一瞬间,就惊觉自己被贾仪骗了。
毛忠明是前大将军贾思协的叛徒,贾思协又是太子赵铭的人;而贾仪说他们杀赵谦敬,用了一点赵铭残党的人,那么他们之间……
李平盯着毛忠明玩世不恭的脸,想从中看出一点蛛丝马迹来。他想不明白,毛忠明是如何说服赵谦敬,让他偷偷在京城扎下根的。
贾仪也是,别看那天表现的一惊一乍,演戏却把自己也骗过了。李平有些懊恼地捶腿,玩了一辈子鹰,今儿个却被啄了眼睛。
陆机进门的时候,老仆已经等在门口了,见主子回来,刚想上前说话,却被陆机制止。
“我知道,让那两人等着。”陆机一只手抱着贾仪,另一只手小心地打理着他散乱的头发:“我先陪你。”
李平和毛忠明相对而坐,相看两厌,见老仆颤颤巍巍地走来,以为是贾仪到了,谁料老仆却让他们再等等,主人要先服侍另一位公子。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一声,谁都没说话。
毛忠明看了一路,知道两口子回家,陆机自然少不得要哄哄贾仪,便笑了一声,又躺回椅子上。
李平见了贾仪,之前的事情也便记起了不少,当时还是侍卫的陆机,谁都没管,偏偏把一个养子捞出了诏狱,说两人之间没点弯弯绕绕谁都不信。
陆机俯身,小心地让贾仪放落在自己的床上,然后拿过下人一早备好的热毛巾,替贾仪一一把脸和手擦了。
贾仪犹倔强地不肯睁开眼睛,陆机不敢再吓他,只好轻轻地摇他的手:“我要去见宰相和指挥使了,你不要一个人生闷气了,我回来你再咬我也行。”
听到这里,贾仪才微微颤动着眼睫,从眼底打量陆机,只撞上了一双含情脉脉的眼。
是他没错,双手双脚,和之前的陆机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嘴角多出来一丝血迹,想是自己刚刚咬狠了。
贾仪伸手,想去帮他擦掉那道血迹,却在半空中被陆机抓住。
“真好。”陆机将脸贴上他的手心:“你摸摸,是真的吗?”
贾仪下意思地蹭了蹭,然后认真地点点头。
李平和毛忠明等得太阳快落山了,要不是李平涵养功夫好,这会哈欠已经快憋不住了。
院门口遥遥传来声音,两人都不自觉地坐起来,看向来人。
陆机青衫薄衣,遮去了一身的沙场气,但嘴角的一丝血迹还是出卖了他。
“哈。”毛忠明一眼就发现了这个细节,没忍住偷偷笑了起来。
陆机也不恼,自己找了主位坐下,替自己斟了一杯茶:“两位谈的怎么样啊?”
“托您吉言。”毛忠明阴阳怪气,“宰相大人根本看不上我。”
“托您吉言。”李平向陆机拱手,“我才发现我一直在和这样的人同朝共事。”
陆机手扶着额头,有点无语,他有点敬佩贾仪,他是如何把这两个人说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