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圆嗤笑一声,大步流星朝客栈门口走去,简单砍断悬在房梁上的绳索,
三人“砰”地一声直直坠到地上,也不多哀嚎,利落地爬起来想往外走。
景圆横刀拦在三人面前,“回去,有话问你们。”
景圆全然没有退让之意,三人面面相觑,最后选择跟景圆回到了包房中。
纨绔那边厢还在一楼叫嚣,景圆视若无睹,景圆将刀放在桌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好不随意,问道,
“说说吧,为什么想要杀他?什么仇什么怨啊?”
领头一人方圆脸,浓眉大眼,肤色微黑,“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你救了我们的命,想要什么直说就是,不需要遮掩。”
景圆好奇的歪头,“若我要你们的命呢?你们封州什么情况啊?
我这一路走来,全是流民,封州又闹灾了吗?”
领头人冷笑,“你是问天灾还是人祸?天灾不常有,人祸年年有,”领头人顿了一下,提醒道,
“你是外地人吧,我劝你还是早点赶路早点离开,得罪了楼下那家伙,你在封州的日子不会好过,他可是封州通判的儿子。”
景圆眼一转,通判陈英?
景圆微微往后倾斜身子,眼神一扫到帘幕之后的景赢,景圆又扭回头,
“他和你们什么仇怨?”
“不熟,”领头人面无愧色,“不过只要是当官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景圆扬眉,重复了一遍,“你们与他无仇无怨,却要杀了他?”
领头人冷笑,“大畜生养出来的小畜生罢了,别看他们看起来像个人,吃起人肉来连渣滓都不吐的!
我们杀他,是为民除害,是匡扶正义!”
领头人见状不再多说,景圆摸着下巴琢磨领头人的话,问道,“你们莫不是还要闹事?
与官府作对,可是会被视为谋反,会株连九族的,你们不怕吗?”
领头人笑得诡异,“九族?哪还有什么九族?都死干净了!
就这烂命一条,不服就干,大不了死,多杀几个当官的,死了也够本!”
景圆眉头皱了起来,沉默了会儿说道,“你们走吧。”
领头人反而好奇地觑了景圆,三人选择从窗户下去,领头人即将推开窗的时候,背对景圆,不冷不淡说了句,
“外乡人,看你救了我们一命,我劝你,赶紧走,封州要乱了。”
三人推开窗户,呼啸的寒风裹挟着风雪瞬间冲进了温暖的室内,火盆中的碳火将灭不灭,点点烟火苟延残喘地烧着。
景圆眼见三人远去,才关上了窗,景赢从帘幕之后出来,神色沉静,
“果然和父亲打听到的消息一样,封州民乱,有暴动之嫌。”
景圆不置可否,问道,“接下来是该直接表明身份,还是暂且做其他打扮?”
景赢沉吟片刻,“你不必隐藏身份,封州现在官民情绪抵触得十分厉害。
你作为外乡人,没有名正言顺留下来的理由,两方人马都不会信任你。
如果你是以新任副司使的名头过来的话,封州的官会试探你。
首先他们会想知道你是不是朝廷下派的钦差,是不是来调查封州内部的庶务,而不是单纯来上任。
其次,他们想知道你背后跟的是哪位主子,是不是跟他们封州官场背后的主子是一条绳上的。
最后,他们会判断你来这里对他们有没有任何妨碍,以及你能否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若不能,死亡便是你唯一的出路。
而封州的民,尤其是刚刚那三人,会直接将你乱棍打死,只因为你是官。
若只是寻常的封州百姓和流民的话,他们也同样不会信任你,见到你只会避而远之,缄口不言。”
景赢默了一瞬,“这样的情况下就是腹背受敌。
你想要维护的,会视你为仇敌,你所厌恶的,会明面上和你勾肩搭背。
稍有不慎,就会没命,而你可能想不到杀死你的人究竟是哪一方派来的。”
景圆手抖两下,最后按住了景赢的肩膀,轻叹,“大可不必一再提醒我,让我留存一点侥幸,说不定就是希望呢。”
景赢一双眸毫无波澜,只是静静看着景圆,景赢不想戳穿景圆的幻想,
每个人赖以存活下去的理由是不一样的,对于景圆来说,或许这种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就是支撑景圆努力的动力,
但是对景赢来说,不让自己陷入更深沉的绝望,才是景赢一路拼搏的动力。
他早已放弃任何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活在名为地狱的现实中。
景圆果然笑开了,“我去拿点吃的,顺便给你煎药。”
景赢目送着景圆走远,嘴角的笑容瞬间便消逝不见,眼中无悲无喜。
景赢露出浅淡的微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