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极尽猥琐、龌龊和卑鄙才是。
不该耀眼夺目到让其他所有人都黯然失色的地步。
景圆微垂眼皮,景赢会喜欢高钊吗?或者,像高钊这种出色的男人?
景圆的心中苦涩蔓延,似万千只蚂蚁在啃噬他的心脏,他想,他会嫉妒死的。
待高钊走近,景圆又发现高钊生得十分俊美,是那种凌厉至极又令人不觉臣服的俊朗之美。
作为一个男人,景圆承认,他嫉妒了。
他觉得自己仿若卑微的尘土。
景圆又想起他之前做过的梦,想起景策的死,想起景赢和这个男人的事情,想起他自己的残缺。
悲痛直击心脏,搅得他心脏生疼,好似鲜血淋漓般。
景圆心中反复念着景赢的名字,暗自祈祷,景赢,景赢,你不要喜欢他,你不能喜欢他。
景赢,梦里的你从头到尾只想好好站着,是那个残缺的景圆,硬生生逼你跪下去的。
景赢,对不起。
景圆仰头拭去眼角的泪滴,佯装无事发生。
谌王的到来显然出乎帝后的意料,按照军中的消息,他们一行人应该还有半月路程。
高钊解释他昼夜加急赶路,只为赶来为父皇母后送上厚礼。
永承帝来了兴趣,命人将厚礼呈上来,太监小跑着,双手奉上一个盒子。
众人猜测里面该是什么传世遗物,或是绝迹珍宝。
景赢将目光移向高钊,虽然此时他只能看见高钊的背影,但是他知道,
高钊才不会送什么珍宝俗物,他的厚礼,或许是此次西征的战利品。
景赢不自觉冷笑,真是血腥的礼物啊。
永承帝揭开盒子,神色不清,不知思索什么,忽而哈哈大笑,连连鼓掌,
“好,好,好得很,我儿骁勇,朕甚是欣慰,来人,赏——”
永承帝将盒子盖上了,无人知那是什么东西,只知永承帝赏了许多金银珠宝、良田利器给高钊,流水似的赏赐被送进了谌王府。
也有许多人猜到了,毕竟此次谌王大破西凉,生擒西凉摄政王,凯旋而归,
大燕上下无不为之一震,连与邙国和谈的事都被转眼弃之脑后了。
宴席上酒意醉人,热气朦胧,景赢跟着景策与同僚对饮,难免酒酣耳热,
景赢眸光似蕴水珍珠般迷蒙,他甩甩头,和景策打招呼后便朝御花园走去。
景赢靠在凉亭上休息,清凉的风吹过,热意褪去,神智回笼。
“本王以为你见到本王会跑。”
高钊不知何时出现在景赢身后,此时他已经换下一身戎装,褐金色亲王服上绣缕金边,
勾勒成四爪金龙模样,男人本能抬起下颌,眯眼瞧着景赢。
景赢神情冷淡,目光懒散地看向御花园中千娇百媚的花朵,美景唤回些许景赢的好心情,至少比看着眼前这个碍眼的人更让景赢心情好,
“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
话音最后,景赢才意有所指似地看向高钊。
“是吗?”高钊神色阴沉不定地回了一句,突然逼近景赢,紧紧握住景赢的手腕,将景赢抵到柱子上,
“最好是。”
高钊另一只手摩挲着景赢的下巴,不自觉狠狠用力,瞧见对面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一道突兀的红印,
高钊忽生起些许不明意味,摩挲了几下那红痕,眼底深深。
景赢掩去眼底冰冷,声音看似轻柔,问道,“殿下这样好玩吗?”
“本王觉得很有意思。”
高钊收手,见景赢一副漠然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又不自觉摩搓了几下自己的手,仿若在怀念刚才细腻温凉的触感。
“可我觉得不好玩。”景赢神情冷淡,压下心中的厌恶,略过眼前的高钊,又往后面的御花园看去。
景赢却看见了躲在花丛中的一片衣角。
是景圆。
景赢起身,直面高钊,面色平静,保持恭敬疏离的态度,“若殿下无事,臣便先告退了。”
就在即将擦身而过的时候,高钊侧头说道,“你休想如以前一般逃得那么轻易,往后小心点。”
景赢顿住脚,侧头回望高钊,面色如平常般冷淡,“臣不明白殿下的意思,既然殿下对臣心有不满,日后臣会躲着殿下,不让殿下看着臣生气。”
毕竟,景赢也不想看见高钊,平白毁坏景赢的心情。
景赢没有再停留,高钊望着景赢越来越远的身影,猛地产生一种把景赢撕碎的冲动
——景赢总是如此冷漠,冷漠到他想狠狠踩碎他的脊梁,然后看他低头示弱,苦苦哀求。
想到那张素来清冷的脸上出现哀求和悲戚的神色,高钊莫名有些向往。
高钊性情高傲,他出身皇室,自诩天潢贵胄,生母又是皇后,母族赵家更是一门显贵,
高钊自诩尊贵无匹,养成了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性子,但他唯独在景赢身上折戟沉沙,且他和景赢之间有一桩旧怨、血仇,他不可能不报。
高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没人可以僭越他,也没人能够在背叛他以后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