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兄!”秦乐大喊一声,惊起一群飞鸟,他抬头看鸟群飞过,笑着说,“芜湖,起飞!”
又一声鼓响,裴习彦没说话,用鼓声回应他。
黑暗里一人一马向他走来,一件衣服出现在他面前,“秦兄穿上吧,干净的。”
“你穿了吗?”秦乐往裴习彦身上看去。
“我已经换好了。”
“那好。”
秦乐穿好衣服,踢了踢地上的树枝,“你看这些够吗,不够我再去找点。”
“我先生火。”裴习彦答。
一束火焰燃起,照亮了裴习彦的半张脸。他蹲在地上,点燃了一把枯草,细细的烟蔓延开来,把秦乐熏走了。
秦乐借着那点火光,看裴习彦把树枝折短,一点一点往火上架,又在小火堆周围放了一圈大点的树枝,慢慢的,火旺起来了。
“到我这边来吧,烟少。”裴习彦看秦乐站在远处,叫他过来烤火。
“好。”秦乐看着火光,心里出现一种怪异的恐惧感,他有点不敢靠近火堆了。
“秦兄?”裴习彦又叫了他一声。
“啊,来了。”秦乐绕了一大圈,从裴习彦背后走近火堆,然后在他身后蹲下。
“不靠近点吗?”裴习彦转头问他。
“这里刚好,太近了热。”秦乐假模假样地给自己扇风,等裴习彦看火去了,就抱紧自己的双臂。
夜晚的山林很冷,秦乐其实很想往前坐坐,可是心里对火的恐惧只增不减,让他没法挪动。
以前他还是用煤气灶炒菜的,不可能这么怕火。而且当时还看到了那么猛烈的山火,他都没什么害怕的感觉,怎么突然就怕火了?
身前的裴习彦突然起身,火光照进了秦乐眼里,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赶紧站起来,伸手拉住了裴习彦的袖子。
裴习彦不太明白他的举动,用眼神表达疑问。
“我摸摸你的袖子干没干。”秦乐甩甩他的衣袖,尴尬笑道,“干得挺快。”
“这是你给我的那件,没沾湿。”裴习彦指了一下马车,“湿衣服在车上,我正要过去拿。”
“我跟你一起去吧。”秦乐径直走向马车,也没等裴习彦,拿起湿衣服又过来了,“我帮你烤吧。”
“放在地上就可以了。”裴习彦才走了两步,又退回火堆旁,朝秦乐伸出手,“还是我自己来吧”。
秦乐留下一件外衣,把其他的递给裴习彦,“这件厚点,我帮你烤这件。”
裴习彦在火堆旁支起几根树枝,把衣服搭在上面,又转头看着用手当支架帮他烤衣服的秦乐,“还是挂在这里吧。”
“不用,这样挺好的,早点干了也能当被子盖。”秦乐抖了抖衣服,笑着道,“裴兄快坐下烤火吧。”
裴习彦只好坐下,往火堆里加树枝。
秦乐拿衣服挡在自己面前,一下有了安全感,坐得离火堆近了很多,浑身暖暖的,抬头看天上的星星。
眼前星星很多很亮,月亮还在他身后缓慢前行,偶有小虫在耳畔低语,静谧悠然。
“白日里秦兄曾问起我的岁数,当时我怕影响你记录,就没回答。”裴习彦用一根粗树枝拨弄火堆,“我今年二十有三,还没画过一幅完整的舆图,倒是去过很多地方。”
“二十三?我二十四了,原来你比我小啊,那我叫你裴兄不太妥当吧?”
“随意就好。”
“那行,裴兄也挺好的,顺口。”
裴习彦只是笑笑,又拨了拨火堆,说了很多他以前跟着阿翁去过的地方和那边的风土人情。
秦乐虽然一个地方都不知道,但听得心生向往。这种生活有点像旅居,没有固定的家,可天地皆是家。
秦乐跟裴习彦聊了很久,隔一会就要去河边打水,走得他都累了。裴习彦看他走来走去,也不聊天了,让他早点睡觉,自己则在附近捡树枝,好让火烧久一点。
秦乐跟着他一起捡,路上又聊了一会,等他们抱着一堆树枝回来后,火堆的火光小了很多。裴习彦两步过去,往里添柴,火焰又亮了。
秦乐把柴放在裴习彦晾起的衣服旁边,然后去河边喝了水,抱着葫芦躺在了衣服架子后面,又暖又安心。
裴习彦把火烧旺,整理好柴火,看到秦乐已经躺下了,就把烤干的衣服盖在他身上。
秦乐也有点累了,微微睁了下眼,说了句谢谢,就拉着衣服睡着了。
裴习彦守了一会火,借着火光把路线画好,收好东西躺在另一边睡觉。
火焰在夜里静静燃烧,给了他们一方温暖天地。爱变脸的春天似乎也不忍心打扰他们休息,直到清晨才让细雨落下,叫醒了两个熟睡的人。
秦乐闭着眼睛抹了一把脸,湿漉漉的,睁眼一看,白蒙蒙一片,“下雨了?”
他坐起来,盖着的衣服上聚了很多细小水珠。他赶紧起身,边收衣服边叫裴习彦,“裴习彦,下雨了,快起来。”
裴习彦眉头动了动,跟他一样先摸了摸脸才睁眼。
“下雨了,我们快去村子里避雨吧。”秦乐抱着衣服,弯腰对他说。
裴习彦站起来,往火堆里踩了几脚,确认火完全熄灭了,才走到马车边,拿出蓑衣和斗笠给秦乐。
“你穿吧,我不会驾车,你要是病了,那我们就走不了了。”秦乐拿起斗笠往裴习彦头上戴,“我拿衣服挡挡就行。”
“我尽快赶过去。”裴习彦穿好蓑衣,等秦乐坐稳后,快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