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笼中的人可以听见李端月的话。
“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你凭什么这么说!”
“他们果然是杀人犯!杀人犯!”
“你们什么意思?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商量商量啊?不论发生了什么,一定有其他办法的,一定有其他办法的!”
“对啊,你们说出来啊!”
李端月轻轻拍了拍盛灵淳的背,“拍一拍”的抚慰法此刻依然生效,盛灵淳疲惫的逞强被放下,他脆弱的瘫软在李端月怀里。
今天他和李端月都无力再使用灵力火焰。
而明天。
将要开始真正的屠杀。
进入地下室的第七天上午,明风从地上下来了,他看起来好了很多,可能太阳把他的阴霾和沉冷都晒掉了,他又有之前深谙世事、看到血肉之池也只是微微皱眉的气质了。
只是他看李端月的眼神很奇怪,敬服中又有几分恐惧,“师兄,地上的尸体我都烧掉了。”
他昨天傍晚便开始在宅子各处找要处理的尸体,刚看到第一具他就惊得不敢靠近,那尸体全身都爆得稀烂,裹满了一种铁锈般的东西,似乎就是被这东西撑爆的。
但他不敢靠近不是因为这人死得太恶心,而是因为这尸体看起来有剧毒,好像轻轻一沾就会拥有和尸体同款的死状,他这时候才知道李端月为什么要特意说一句“无毒”,他要是不说,自己一看见这尸体就会跳离三里地。
但他对李端月莫名的极其信任,李端月说“无毒”,那他就敢一边惶惶不安一边收拾这尸体。
十六具尸体,他都是带着这种矛盾的心情处理的。
此刻见到李端月,他真觉得有点发怵。
李端月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没多说,只是点点头,然后问他还敢不敢去石室检查尸块。
明风恢复了风度和自信,他说一定会把事情完成,还说李端月问他“敢不敢”太小看他了,他本来就不是因为害怕才变成那样的。
李端月只是第三次拍了拍他的肩,没有质疑他,带他又进入了地狱般的石室。
当李端月离开石室再一次出现在幽暗阴森的走廊,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剑。
他提着这把剑来到其中一间牢房前,烛光在锃亮的剑身上跳动,所有牢笼中的人都为这阴寒幽冷的光而恐惧不已,哪怕是曾经无比愤怒的人此刻恐惧也占了上风,他们不断瑟缩、发抖、求饶,他们都只想要作为一个人的基本权利——活着。
李端月把其中五十人用空间之力转移到一间空牢房里,然后没有手软,没有犹豫,快速地出手。
一剑挥出,森森的剑光收割掉这五十个人的头颅,还活着的人疯狂的嘶喊、尖叫。
而盛灵淳已经点燃了那些人的尸体,这些天他对火焰的掌控已经越来越纯熟,此时五十具尸体同时燃起,金色的火焰把昏暗的地下室照得通明,如果不看里面逐渐焦黑的尸体和扭动卷曲的黑丝,这场景甚至可以称一声美丽梦幻。
牢房里还活着的人看着前几天焚烧怪物的火焰,此刻开始焚烧他们这些“普通人”“没病的人”,都绝望起来,麻木的喃喃和哀痛的哭泣此起彼伏。
李端月手中的剑看着普通,其实也是葬剑谷中的名剑,此刻这把剑杀死了五十个人,滴血未沾。
但持剑人的手却颤个不停。
就算他再怎么警告自己:你是屠夫,你是杀人犯,你是执剑人,你凭什么害怕,凭什么矫情,凭什么发抖。
可他还是难以抑制地颤抖。
其实他的心底也知道:就是因为我是屠夫,我是杀人犯,我是执剑人,我才害怕的,我才发抖的。
这是屠杀开始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