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也愣了一下,随即摆出一个愿赌服输的表情,他将瓷瓶抱起来,无奈地往孟倾湘手里一放,又从箱子里掏出数个小玩具,用袋子装起来递给孟倾湘,嘴里不断念叨着"亏本了亏本了",眼神里却看不见惋惜。
孟倾湘捧着战利品,心情已然大好,他看着烈日当空下喧闹的街道,突然来了灵感,走进一家店买了信纸和钢笔。
他一直都有写东西的习惯,尤其是创作灵感,写在好看的纸张上能激发持续的创作欲,至于钢笔则是心血来潮,孟倾湘直到走出很远才蓦然回神——这支钢笔的设计好像很适合许聆云。
回到民宿已是午后,一关上门,孟倾湘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许聆云面色铁青地坐在床上,眼皮耷拉着,没好气地看着地板发呆,对他的归来无知无觉。
"怎么了?"孟倾湘换了鞋放下东西,匆匆走到许聆云面前,"怎么无精打采的样子?"
许聆云的眼神中透露着疲惫,待孟倾湘走到跟前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回来了。”
见孟倾湘困惑的眉眼中满是关怀,许聆云又补上一句,“我没事,不用担心。"
孟倾湘挑挑眉,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他看不到许聆云那边的环境,只能试着根据现实情况推理一番,"我就出去这么一小会儿,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有人欺负你了?姓罗的来过了?"
许聆云抿着唇不说话,眼神微动,孟倾湘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阵烦躁。
时空像一张细密的网,将他二人分隔得彻彻底底,孟倾湘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许聆云受困,而那姓罗的便是枚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炸了,许聆云便会消失在时空的间隙里,而孟倾湘只能被动地接受一切,说不定连个像样的道别都来不及说。
孟倾湘压着心头的烦闷,挨着许聆云坐下来,柔声问,"他来干什么?他欺负你了吗?"
"……他没来,只是差人送来了几副安神药和一个口信。"
许聆云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声音闷闷的,带着些困顿和委屈,孟倾湘不用想也知道那口信肯定不是什么人话,至于安神药……
"草,那俩看守把昨天的事告诉他了?”
孟倾湘一拍大腿,“多大点事这么碎嘴子,他送安神药什么意思,觉得你精神出毛病了?就不能……不能是你看花眼了?或者没睡醒在说胡话?"
"呵,这也许是罗崇文对他们的要求吧,要将我的一举一动向他汇报。"许聆云无奈一笑,"说来讽刺,罗崇文虽然囚禁了我,但他对我几乎有求必应,还着人将协管司最大的牢房腾出来,改造为我的单人牢房。”
许聆云将手放在床栏上,一寸寸抚摸过去,沉声道,“床和桌椅,是上好的小叶紫檀,八仙桌是花梨木的,还为我专门定制了书桌和书柜,柜子里摆满了西洋艺术和文学相关的书籍,供我解闷。"
"但他不愿给我的,一分也不会多给。”许聆云脸上浮起一个嘲讽的笑,“他拒绝给我提供纸笔,防止我串通他人暗传书信,还用钢条把本就用栅栏封好的窗户订得死死的,连盛夏的阳光都很难从中穿过……"
言至此处,许聆云心中愤懑仿佛更重了些,但他不愿自己活得像个怨妇,便止住话头,黯然失神道,"罢了,阶下囚有什么资格埋怨,我的条件已比其他人好太多,身不由己,只能逆来顺受。"
孟倾湘听到“纸笔”二字时,几乎是下意识瞥向餐桌一角——那装着纸笔的袋子正静静地躺在上面,等候人来差遣。
他余光在纸笔和许聆云身上游移来去,心中暗道可惜——若许聆云能用他的纸笔写信就好了,自己虽然没法帮他把信送出去,但纸笔肯定是管够,能给他解解闷也聊胜于无。
但眼下受时空法则的制约,孟倾湘也不知如何安抚许聆云,只得引开话题,努力帮许聆云走出低落的情绪,"你……还见过这里的其他人?那你知道另外8个人是谁吗,你们交流过吗?"
“集体放风时见过,但不曾交流。”许聆云道,“许是罗崇文怕我疯了,想让我时不时感受一下活人的气息吧……”
“哦……”
孟倾湘刚想点头附和,却听得许聆云一句反问,”不过,是谁告诉你,这里除了我只有8个人?”
孟倾湘下意识抬手指向外面,想起许聆云并不认识小妮和舒颖,又将手放下了,“是我看到房间的数量后推测的,这里难道不是9个牢房吗?”
许聆云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是9个牢房没错……”
“可方才我同你说过,只有这间最大的,是单人牢房。”
“除009外,其他牢房都不止关押着一名犯人,他们挤在那暗无天日的小牢房中,连睡觉都只能蜷着睡……”许聆云想起自己放风时无意看到的牢中景象,低低叹了口气,“据我判断,协管司现下关押的犯人,不会少于100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