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梁是Leo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也是除了Leo外，唯一知晓内情的经纪人。

能从众多助理中脱颖而出，除了聪明勤快识时务，小梁还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八面玲珑的本事连Leo都称赞不已。现代音乐的助理团队早就对董皓宇的得意忘形诟病不已，小梁也不例外，只是迫于董皓宇的吸金能力及身份，只能将苦水往自己肚子里咽。

就在昨天，小梁热心地给孟倾湘解释完私人合同的事，又旁敲侧击地说了一段话。

“哎，倾湘哥，其实真正知道内情的人，都会为你打抱不平的，连Leo都说当初在人品上看走了眼……但他倒没有后悔押宝皓宇哥，毕竟他这几年的成功也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呀，这个时代流量当道，有没有才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有才还要被看见，还要有粉丝撑腰，这才是硬道理。”

孟倾湘初听这段话，只觉得小梁像在阴阳怪气，又像是在劝他认命，直到这一刻他才琢磨出个味儿来——小梁是在隐晦地告知他：公司只看人气，从不以出道先后论英雄，谁有流量就捧谁。

孟倾湘翻来覆去念叨这段话，心潮逐渐澎湃——

现在的传媒行业，与四年前相比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纸媒和电视的影响力逐渐消退，长短视频却火起来了，如果他能借着这股东风豁出去营销自己，只要老天爷给他一些运气，让他比董皓宇还火，那么就……

孟倾湘思及此处突然哽住，继而自嘲般笑了。

比董皓宇还火……

呵，基本上等于痴人说梦。

孟倾湘决定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继续盘算着自己的存款应该怎样规划，他出神地望着天花板，嘴中念念有词，目光呆滞。

几分钟后，他从沙发上猛地弹坐起来，拨通了小梁的电话。

“喂，小梁，是我，孟倾湘。”

孟倾湘一边操作着为数不多的存款从理财通转入了银行卡，一边强作欢颜和小梁通话，“今晚你跟通告么？……哦，不跟，那正好，我请你喝酒，咱俩唠唠？”

……

北方人在喝酒这件事上，多少有些天然优势，孟倾湘酒量甚好，和小梁喝了一夜还清醒着，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

他忍痛打了个的，将醉得不省人事的小梁送回了住处，又紧赶慢赶赶上了最后一班地铁回到京郊。

洗完澡躺在床上时，孟倾湘感觉两条腿都不属于自己了，但身体的疲惫掩盖不住精神上的愉悦，他的脑海中反复浮现出小梁“提点”他的那几句话。

“倾湘哥，要我说啊，您就是太实诚了……您跟皓宇哥签的是私下合同不错，但他那合同，也没要求您一定得写好曲子呀，您把好曲子都收着，随便打发他一些，不就好了么？”

“公司会迁怒您……哎哟我的哥，您是真傻还是假傻，公司只认流量只认钱，他董皓宇拿不出原创歌曲来唱，就只能卑躬屈膝求公司给他买歌；而您虽然得罪了现代音乐，但您一身的才华，揣着那些宝藏到哪儿不是唱啊？”

“我不早说……哥，您扪心自问，我跟您之前熟吗？您就跟个世外高人似的，在家里不是写曲子就是写曲子……不是我说啊，您这么个宝藏歌手，要不是我混到了这个位置，那是压根一点都不知道！我师傅和皓宇哥瞒得多严实啊……”

“嗝，总而言之……嗝！”

小梁戴着副黑框眼镜，看着还是斯斯文文那个人，实际上喝得舌头都打结了，一手搭在孟倾湘的肩上，一手拽着酒瓶子往外一划拉，差点将酒瓶子甩出去。

孟倾湘赶紧将人扶住，好让他不会从沙发上滑下去。

“倾湘哥，看在老乡的份上，我劝……劝你一句！嗝！你要……为自己，要为自己着想！知道吗？”

酒后的小梁像是变了一个人，终于少了三分圆滑劲儿，也愿意与人吐露心声。他当小助理时便觉得孟倾湘长得好性格大方，投票也是投给他，后来又知道了他的才华，便更为他忿忿不平，但他终究人微言轻，又涉及敏感的“枪手合同”，连日常吐槽都只敢腹诽。

如今他喝了点酒，像是打开了什么神秘的话匣子，拽着孟倾湘的衣袖便非要给他忠告，“您再熬一年，就一年！随便打发打发董皓宇，把好听的歌，那种，叫什么来着？哦对，杀手锏！留着！自己留着，知道了吗？”

孟倾湘泛起一个苦笑，嘴里敷衍着“好好好”，内心其实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