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是……”
“象姑馆。”
陆宛看着眼前的兵荒马乱,平静得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是好男风者,寻欢作乐之处。”
“……”
一心自小习武,为了保护梁蕴品,凶险的局面也见过不少。
却从未见过今日这般令人头疼的局面。
身后这道门里,梁蕴品痛苦的喘息声此起彼伏,甚至发出了如野兽求偶般低低的嘶吼,眼见就是欲念烧心烈火燎原,可他却迟迟完不成任务。
无他,这男窑子里,根本找不出一个雏儿。
没雏儿没雏儿,干脆先随便指个小倌,让少爷把毒解了再说!
一心咬紧牙关,差点把心一横,垂在身侧的手也在蠢蠢欲动。
可那是大少爷啊……右相嫡子,千金之躯,万一他失手指了个有病的,传染了花柳……
“王妈妈,若是给您一炷香的时间,让您帮忙去其他馆子‘借’个雏儿……您可办得到?”
一心破罐子破摔,提出了一个叫众人讶异不已的要求,就连悄悄潜行至众人身后偷听的陆宛和阿生都吃了一惊。
“这,这怎么可能……”
王妈妈面露难色,她方才见着这两位玉树临风,气质不凡的公子便喜上心头,心知贵客来了,哪曾想这贵客指明了要“破|||瓜”,非雏儿还看不上。
她也不是没想过叫人装雏儿,都是男人嘛,开没开|||苞只有天知地知自己心知,只是这两位爷一看便是天上来的神仙,若是谁巴结上了,说不准一脚就踏出这清风阁,往福地洞天去了。
于是众人争风吃醋,将清风阁内没雏儿这事抖了个底儿掉,等王妈妈火急火燎赶到时为时已晚,肠子都悔青了。
“王妈妈,若你能成事,我再加一倍的数。”
一心听着梁蕴品的喘息愈发急躁,伸出两根手指头在众人面前晃了晃,“二百两,如何?能借着么?”
“二百两!”
王妈妈几近晕厥,若放在平时,她哪怕去大街上掳也要给这两位爷掳个雏儿回来,可这位爷一脸煞气,还指明了要去别的馆儿“借”,便是不准她强抢民男了。
“爷,我倒是想去借……”
王妈妈嘴一撇,财迷心窍的眼泪真情实感地落了下来,“可您一路进来,除了咱,您还见着其他象姑馆了么?”
“说到底,这爷们的买卖究竟不比娘们吃香,这里又是鼎鼎有名的簪翠巷,有多少馆子能开在这儿呢……”
“那就三百两!四百两!”
一心急了,瞪红了眼看向院中众人,甚至看向那些正在打扫院落,皮糙肉厚的仆奴们。
他头一回希望有人能主动为钱银献身,只要能救少爷,只要能救……他来背这个罪孽又如何!
“老天爷啊,四百两……”墨檀摸了摸自己憔悴的脸,脚步虚浮地向后退了一步。
“快掐我一下,我头一回恨自己这么早卖了身!”子青哭着嚷着,被边上的小倌掐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
王妈妈顺着一心的目光左顾右盼,视线最终落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孩身上,“那不然……”
“公子看我如何?”
庭院下,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声音从人堆后传来,引得众人纷纷回头。
“嘶,好漂亮的公子啊……”
“他是咱们院里的人?我怎么没见过他!”
“当然不是!你瞧瞧他这容貌,这身段,这教养,像是个出来卖的吗?”
“切,墨檀当初不就是个落魄的少爷么,都来清风阁了,谁比谁高贵~”
“你倒别说,他的腰仿佛比子青的腰还细上一些,那双桃花眼……啧啧啧,是个销|||魂的主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咬起了耳朵,陆宛却充耳不闻,从人堆里款款走出,行至一心面前站定。
“你是——”
一心对所有骤然出现的人都十分警惕,却见陆宛双手交叠于胸前,朝他福了一福,一心大惊——那俨然是京城一带,高门贵族的礼节。
“我姓祁,单名一个璐字。祖籍苏州,曾随父亲迁居汴都,复至宣州定居,直至成年。顺和31年,宣州大水,将我父母冲进了镜湖,也彻底毁了我的人生。”
陆宛的声音温润清淡,却叫人莫名生出一股悲凉。
“家中族人分吞了我家的财产,又不肯收留我一介孤子。我抱病在身,肩不能扛手不能抬,幸得忠仆一人为我遮风挡雨,然长贫难顾,家仆为我伤了身子,终是不能再出去做工了。”
被迫“伤了身子”的阿生目瞪口呆地看向陆宛,仿佛是还没从他的举措中回过神来。
“今日来清风阁,便是想着来投靠王妈妈,挣口饭吃的,可我来得巧,一进门便遇上了公子,又听闻爷非得要雏儿不可……”
陆宛抬起眼,犹豫着向前一步,与一心仅剩一个脚印的距离,荷叶的冷香随着气息拂过一心的鼻翼。
“公子若不嫌弃,便让我来伺候吧,我是雏儿,必不会脏了爷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