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们来了,小阿蛋回头用脆生生的声音给她们汇报战况:“山下刚刚开打!朝廷军带了抛石车,鸡毛贼城外大营遭殃了!”
妊婋走到平台边缘,手搭凉棚往下看去,果然见幽州西城门外大营此刻硝烟弥漫。
鸡毛贼的队伍构成比较简单,基本上都是步兵,小部分从平营二州来的首领亲随才有马骑。
兵器则更是粗陋,除首领亲部有枪戟、弓箭和弩外,其余低等鸡毛贼手里只有砍刀,甚至有的连砍刀都没有,用的还是从田里带出来的锄头钯子等农具。
这也是乡中造反迅速扩张后必然会有的一坎,兵器配备还没来得及完善,就要面临装备齐整的朝廷平叛大军讨伐。
这次朝廷的平叛兵马,似乎是要为之前的南方失利一雪前耻,来的队伍格外齐整,车兵、骑兵、步兵、盾兵、弓弩手全都有,旌旗招展,好不威风。
在这样配备精良的攻势下,西城门外的鸡毛贼大营很快就顶不住了,开始四散奔逃,哀嚎遍野。
平叛大军派出一名副帅带骑兵前去劫杀贼寇,另一边车步兵已开始往城墙上架云梯,另外几个城门也没闲着,平叛大军分出数支队伍,先清了城外的鸡毛贼大营,再先后攻城。
“看这架势,他们这是准备在天黑之前就拿下幽州城啊。”花豹子冷眼看了一会儿,抱胸说道。
妊婋站在她旁边,紧紧盯着西城门的方向,半晌才说:“未必,鸡毛贼虽然城外战力不济,好歹有座城在手里,我看今日朝廷军破不了城。”
花豹子笑:“又想开赌局了?”
“也不是不行。”妊婋回头一笑,“正好我还缺个过冬围脖儿。”
果然她话音刚落,幽州城头上的鸡毛贼开始了反击,许多正往城墙上爬的朝廷兵,被阵阵落石砸得直往下掉,另外一边城墙还隐隐起了火光,似乎是从城头倒了火油。
天边一点点暗淡下去,朝廷军攻城未果,开始鸣锣收兵。
各处攻城兵回到阵中,又分成三支人马,由各自副帅带领,在幽州城外三个方向扎营,作势要围困幽州城。
山中看热闹的众人见下面亮起火把,也准备回寨了。
少年们一个个轻巧地从树上跳下来。
妊婋站在小阿蛋那棵树下,抬头看着她下树,口里不住地说“慢点儿”“踩稳些”,然后伸手接了她一把,等大家都陆续下来了,她才跟在最后面往山寨走回。
此后两日里,山下不时传来擂鼓喊杀之声,寨中也有不少人跑出来到平台上看热闹。
山下城里城外男人们杀得是如火如荼如痴如醉,丝毫不知山上还有这样一群女人,正站在山腰间,对着下面指指点点说说笑笑。
妊婋估摸着,幽州城里的鸡毛贼怎么也能挺个十天半月,所以后面也懒得去看,这两日她都在花豹子的院里,收拾要往太平观带的东西。
这次跟妊婋一起去的,还是杜婼和穆婛,另外又有花豹子身边的六名力妇,九个人外加一辆山间独轮车。
厉媗则留在了寨中,她受了花豹子之托,要将她从太平观学来的身法步法,给寨中新来的媎妹们教上一教,对于能够展示她那柄狼牙槊的事,厉媗是乐在其中的,是以欣然应允。
这日清早,妊婋等人在山下每日例行攻城开战前,挥别寨中众人,踏着朝阳走上石崖路,往西南边的太平观赶去。
这条石崖路在山脉的背面,路上也听不到幽州城的战火声,大家踩着清脆作响的落叶,享受着秋日凉爽的轻风,一路载笑载言,于黄昏时分抵达了太平观后门。
千光照已在这里等着她们了,她还是穿着妊婋初见她时那身青衣素袍,手架拂尘,笑意盈盈。
今天她们路上走得有些慢,主要是因为独轮车上东西太重,待大家在后门上彼此相见毕,把车推进观中,妊婋才开始一样样给千光照看她们带来的东西。
最贵重的要数灵极真人借给花豹子的那把吉金坤乾钺,和去时一样,仍躺在红木匣里,完好如初。
红木匣下面还有两个松木兵器匣,里面装的是豹子寨仿制的镔铁坤乾钺。
另外还有花豹子送给太平观的谢礼,一整节用于制香的上好琥珀木,三大袋寨中自产的山湖盐,以及满满六筐精挑细选过的新鲜药草,俱是太平观这边山涧里不大易生长的,用于调制常用药最好不过。
千光照见花豹子如此有诚意,笑着收下了,抬手请她们往斋堂用晚膳,一边走一边问豹子寨的近况。
吃完饭后,想着她们赶路辛苦,千光照早早送了她们到客院静室里休息。
因先前跟杜婼上山的女人们和妊婋带来的少年这段时间都陆续往豹子寨去了,如今的太平观比她们先前来时更显幽静了。
妊婋等人在这边休息了一日,开始跟着道长们早起练息吐纳,学习身法拳脚。
就这样一连过了十日,这天傍晚,千渊海巡山带回来一个消息:幽州城已破,朝廷军开进城中,放任官兵大肆劫掠,似有要屠城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