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乡野人烟稀少之地,俨然还有几户人家,天色已黑,只有脚下的雪地通体莹白,常命抱着行七无奈敲响了一户老夫妻的房门,老夫妻二人见得行七奄奄一息纷纷吓得不轻,常命将行七托付于二老,听了老丈的话驾马五里去到村庄里求医。
……
咚咚咚~
“大夫!”常命急切叩响了村医的门,直将村医夫妇从睡梦中扯醒。
“何人呐?”
老妇人且还睡眼惺忪,待老村医点上了床头的蜡烛下床打开了房门,见得一个俊朗的少年立在门下,斗篷上落满了积雪,老村医这才回神,怕是求医的,他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裳,颤着身子哈着冷气,将常命请入屋中。
屋里常命掀下帽子,抱拳:“还请医士随我前去救人!”
老医士不解,望了眼院子里厚实的积雪:“如今大雪封山,你叫我何去救人?”
“医者仁心,您就随我去吧,求您!”常命屈膝抱拳,垂下了头红了眼,闪烁着泪花:“她就快死了,还请医士救救她,在下感激不尽!”
“快快请起~请起~”老医士将常命扶起,转而慌忙穿上身上的衣裳,唤到一旁一同下榻的妻子:“妇人,快将我那药箱拿来!”
常命牵马扫雪开道,到了官道这才快马加鞭的赶回去。
到屋子里时,行七已经被妇人脱光了衣裳,那妇人本想为行七擦拭身上的血迹,结果压根不是血是满身的伤,烂皮烂肉。
老医士本想为她把脉,可将行七手从被中拿出,哪还能把得来脉,双腕处皮开肉烂,想号号颈脉,结果亦是如此,老医士叹息,不忍直视,只能探了探她微弱的鼻息。
“没救了~没救了~可怜的孩子!”
“惨无人道啊,她是人呐,又不是畜牲!”
老妇人抽噎倚靠在丈夫的怀中,泪眼朦胧。
老医士打开了药箱,拿出了工具,看着屋里的两男人,一挥手:“愣着做什么,立即去取沸水来,快去!”,突然老医士又将常命叫了回来:“你去,取百草霜!”
“百草霜是什么?”
“就是锅底灰,越多越好,磨细了在拿给我!”老医士紧着眉眼,心焦心累。
常命拿着陶罐,一次次叩响几户人家的房门,只为求得这名为百草霜的锅灰。
屋中老医士将小刀在火烛上燎了许久,他将行七身上的腐肉一点一点割下,这夜里,行七惨叫不断,蜡烛燃尽了一根又一根,用尽了两锅热水,老丈都已经累得在灶边打起了呼来,常命守着火,这时妇人轻轻拍了拍走神的他,满脸极是疲惫:“公子~进去吧!”
常命这才踏入屋中,老医士洗着手,腰都要累断了,手也酸胀无比,他向老医士作揖道谢,连忙走到床榻边唤了行七两声,不见答应,忧心忡忡发问:“她为何还是没醒来?”
老医士摇头:“将死之人如何醒?”
“什么意思,忙活了半天,你告诉我她活不了?”常命瞪大了眼睛无助的握紧拳头,缓缓耸拉下了脑袋,一言不发,眼角的泪止不住的滑落脸庞,如若……如若当初,他没阻止,让她杀了那厮,会不会就不会变成这副模样了?
老医士挎上药箱,抬手轻拍了拍常命的肩头,嘴中苦涩:“我已用百草霜先为她止血,你随我回去拿药,早晚一换,翻身要勤要轻,伤不可沾水亦不可叫伤化脓,至于命嘛,这就要看她是否还愿活下去,若她自己都不想活了~”老医士长叹一气,一切尽在不言中。
常命将医士送回了家中,拿过了药,他将郭云笕给他的盘缠全给了老村医,老村医看着这傻小子摇了摇头:“太多了!”说罢拿过了一粒银碎后目送走了常命。
老妇人却瞪着那老医士:“你就惯会做好人,就这么个石粒大的银碎,换了那十几包药,又是内服,又是外敷!”
“都不容易,这钱已够我们活了,剩下的就当赠他买地吧,到底是可怜的一双人啦!”老医士看着消失在雪地里的少年,关上了房门。
“意思活不成了?”老妇人问道为丈夫宽衣,垂下了眉梢,愁苦!
老医士沉默,回想起那一幕一幕至今还令他毛骨悚然,连连摇头:“八成~那女子心早就死了,活着就是在受罪,伤疼,心更疼!”
“世道唉~”老医士拍着妻子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