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毡房时,毡房里里外外的火都已经灭了,羊棚子外的火也灭了,按理说这么早郇母不可能熄火,更何况羊棚子外的火一般要燃自天明,预防半夜的野狼,面对着异样,郇丹抓紧了行七的手。
“怎么了?”
“有些奇怪!”
他下马,特意向行七嘱咐了一句:“你先别下来!”
月光洒下,月色伴着霜雪,四下鸦雀无声,只有落雪之声回荡,静的吓人,突然间有一股强烈的不详涌上了他的心头,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郇丹推开了门,一把利刃从缝里伸了出来,他被迫连连后退。
而行七看着毡房里接二连三冒出来的官差,双手开始颤抖,她企图让自己保持冷静,但内心的恐惧却像那洪水猛兽袭来,无法抵抗,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深入骨髓的寒冷,一切在此刻又将她拽回了现实。
“他们是来抓我的……”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疯狂打转。
她翻身下马,走到院中,抓过了郇丹的胳膊,颤抖的快说不出话来。
程仲打开画像,一番对比,笑了笑又合上:“我们只要她,乖乖的让开,我考虑放了你!”
“我阿娜呢?”郇丹质问,程仲让开了一条道,暗指了一番毡房,他飞奔进去。
只见郇母躺在血泊之中,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刀口,他抱着母亲的尸首心脏骤停,每呼吸一口都像一柄刀子划过,他不断的拍试着母亲,嘴中急切的喊着:“阿娜!阿娜!阿娜!”
可怀中的人却再也无法听见,再也无法回应。
“阿娜——”
“阿娜你醒醒!”
“你起来!”
“我求你了!”
“你起来啊!!!”
面对着毡房里郇丹歇斯底里的哭喊,行七颤抖着双唇,她想进去,可路却被官差所挡,根本不想放过她。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一切,她无法承受,整个人飘飘忽忽,失声痛哭,嘴里一直呢喃着:“对不起!!!”
是她,是她害了阿媪,都是因为她!
行七眼中透满了绝望,她就应该死在那夜里,这样,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官差给她带上了镣铐,一路押走,她回望着毡房,漫天的雪落得那样清冷无情。
她还是讨厌雪天,讨厌这刺骨的冬。
看着渐行渐远的小院,她悄悄摸过发间的短簪藏在手中,本想就此了结了自己,短簪都已抵在了脖子上,谁料身旁押送她的官差应声倒地。
面对着郇丹的施救,行七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簪子刺进了另一旁官差的脖子上,撒丫的向郇丹跑去。
他牵着她一路疾跑。
可她脚上的镣铐使她根本迈不开腿来,很快他们还是被围困,程仲呸了一声:“拿下他!”
行七推搡着,希望他离开:“你快走,不要管我了!”
然郇丹却怎么都不肯走,他红着眼,扔掉弓箭:“我已经失去了阿娜,不能在失去你”说罢他拔出了腰间的大刀。
双方厮杀了起来,行七被迫拽离他的身边,五对一,郇丹明显吃力,根本不占优势,没过多久便身中数刀倒在地上,他强撑着,行七挣扎,眼都哭肿了,嗓子也喊的嘶哑。
她转身跪在程仲跟前:“我跟你们走,放了他,我跟你们走……”她匍匐着上前扯过程仲的衣角。
“不要求他!”郇丹被摁在地上。
官差见罢扼住他的脖子,使他无法在发出声来。
而她只要他活着!
“我跟你们走,只要你放了他,做什么我都愿意,我求求你!求求你了!”她拼命磕着响头,脑袋一次又一次沉沉地砸在地上。
反反复复,声声恳切,几乎用尽了最大的力气来哀求!
可程仲见此只是傲然无视:“杀了他!”
“不要!”
她回首望着官差手中垂直的刀尖,起身跌跌撞撞的向他奔去,待程仲一只手落下,官差手中的刀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
“郇丹!!!”
她跌在地上,连滚带爬的爬到他的身边,捧着他的脸,无助的抽噎差点昏厥。
“不要求他们!”郇丹道,紧握过她冰凉的手。
他曾记得她说过,求过天,求过神唯独未求过人,他只愿她今后不要在求人了!
“啊啊啊——”
行七抱着他然有余温的尸首,早已心力交瘁,耗尽了力气,她的心已经死了,在此刻已经彻彻底底的死了!
雪越落越大,渐渐落满了他们的肩头,看着他们,为官者的所作所为,她是如此痛恨这个世道,如此痛恨!
“公何求,何所在,人间炼狱,当亡之!”她悲愤咒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