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陵的时候…我那时候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挺好的,”孟宴臣一手背在身后托着她,一手往锅里下牛肉片,“特别好,菜做得不怎么样你也吃光了。”
“哪有,很好吃啊,我喜欢。”华衿嘟囔道,“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一辈子都对你好。”
孟宴臣侧目看她,想着明明自己已经习惯心动,怎么还是会因为一句话怦然,面前的水在咕嘟咕嘟冒泡,像从他心脏中涌出的血液一样沸腾。
“对了!”
华衿从孟宴臣背上跳下来,小跑着去找自己钥匙上挂的U盘。
“我之前不是说请你帮个忙吗,现在可以了”,她将U盘拆下来放到桌面上,“查一个欧洲的公司,这里面是基本资料。”
“好,我下午就去。”孟宴臣端着面过来,“你呢?下午有什么安排?”
“去学校吧。”
“在家里休息休息不好吗?”
“我已经没什么事了,你不在家,我一个人也无聊。”
“我会尽快回来的。”
“是吗,”华衿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不一定哦。”
“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她却不答了。
孟宴臣哭笑不得。
吃过饭,二人一起出门,华衿不让送,孟宴臣便嘱咐她慢点开,下课早点回来,也可以去公司找他吃晚餐,等等等等。
华衿没有半点不耐,笑眯眯地听完唠叨,响亮地亲了他两口,然后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孟宴臣叹了口气。
“又是耳边风。”
他暗自摇头,也开车往公司去了。
到国坤楼下,他一眼看见了停在大门口的车,燕城就这一辆,他还是认识的,这个来者不善的架势,怪不得从刚才起父母的来电就响个没完。
孟宴臣把华衿给的U盘递给在不远处忧心忡忡观望的秘书,吩咐他去查这家叫欧非的建筑材料公司,自己抬步走到华天渺的车边。
车窗降下来,浓烈的烟草气味扑面而来,华天渺阴沉沉地看着他。
“小孟总,有时间聊聊?”
“当然,华董。”孟宴臣勾了勾唇。
华天渺把地方定在了华家的茶楼,说是聊聊,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茶桌两头,更像是一种对峙。
“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回家休息了一下。”
“回谁的家。”华天渺咬牙切齿。
“我们的家。”
“孟宴臣!”
“冷静点伯父,争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孟宴臣从容不迫。
“我绝对不会允许我的女儿跟你在一起。”
孟宴臣轻笑了声。
“您不允许有用的话,为什么还来找我?”
眼看华天渺怒色骤起,他又叹了口气。
“我说了,伯父,冷静点,您来找我总不会就是为了这几句完全无法对我造成威胁的话吧?”
“你真是,像你父母一样让人讨厌。”
“衿衿却很可爱,不太像您。”
华天渺气得发笑。
“孟怀瑾装模作样,付闻樱牙尖嘴利,你把他们俩,像了个十成。”
“华董,其实我之前是打算忍的,我只要她,不需要她为我跟家庭决裂,所以无论你们怎样对我,我都能接受。”
“但你们不该这么对她。”
孟宴臣自顾自地斟茶。
“我每天想,怎么让她开心才好,每天想,怎么能讨她欢心,哄个笑脸。”
热气激发茶香,孟宴臣抿了一口,甘香并重,是上好的茶。
“可是你们家的每个人,都让她不开心,让她受委屈掉眼泪,让她过得太辛苦。”
他眯起眼,对着这价值不菲的茶露出极为挑剔的神情。
“实在让人,恼火的很。”
华天渺紧绷的面庞上似有裂痕,他随即嗤笑一声。
“冠冕堂皇,你就是靠这些甜言蜜语哄她的?”
“我不想跟你多废话了,孟宴臣,说说吧,怎么样才能离开我的女儿。”
“离开?就算您放弃她,我也不会放弃她。”
“装得真像,你敢说不是故意接近她的?你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看来国坤不太满足于现状,想要主动打破平衡,这就是你们的新招数?”
华天渺把孟宴臣查了个底朝天,此前他和华衿分明没有任何交集,怎么就突然粘了上来,勾得华衿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他早该发觉针对国坤的棋走得太顺利,国坤里的那个人向来与孟家交好,他主动勾结,或许不是背叛,而是鱼饵,等着制造机会给予华昇迎头一击。
到时候,华衿就是孟家刺入华昇的突破口。
基于两家的关系,对他接近华衿的动机有所怀疑再正常不过了,但人有时会下意识站在自己的视角揣度他人行为,孟宴臣敏锐地意识到,或许是华昇已经先一步做出了打破平衡的动作,而国坤对此还一无所知。
“我的确是故意接近她,”孟宴臣坦然道,“我喜欢她,不主动接近难道等着她去跟别人联姻么。”
“喜欢?你的喜欢就是让她为你跟公司作对,被停职。”
孟宴臣皱起眉。
“…为我?”
他不认为华衿会为了他做有损华昇的事,这与爱不爱无关,是责任心使然。
“为你,丢掉股权,被停职,最后失去一切,变得一无所有,这就是你想要的?”
华天渺用华衿净身出户要挟,想告诉他,你什么也不会从她那里得到。
孟宴臣却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
“一切是什么,华昇是一切吗,华家是一切吗,至于一无所有,这个词是在说我的妻子,孟家未来的女主人么。”
“让她跟家庭决裂的从来都不是我啊,华董。”
“您越是打压威胁,越是把她推向我,如果我真的那么卑鄙,会很乐意看到你们这么对她。”
“毕竟您给不起的,我能给的起。”
孟宴臣眉眼下垂,看起来谦逊又温和,口中的话却狂妄而挑衅。
华天渺先是打探他是否从华衿那里得到了什么信息或利益,未果,又用她的继承权要挟,逼他打消对华昇的觊觎。
而孟宴臣根本不是像他想的那样为谋利接近华衿,他赌华天渺不会甘心把培养了二十多年的继承人拱手让人,还是送给水火不容的孟家,平白添一个对手。
如果他真的那么愚蠢短视,孟宴臣也没什么不乐意的。只是那样的话,又要让她伤心了,他给她再多,都不能抵过她对华昇的感情。
所以他要让华天渺先一步产生危机感,如果用以压制华衿的筹码不再那么有分量,拥有了更多选择权的不再是他,而成了华衿,会是谁先坐不住呢?
这一次,先低头的不能是华衿,妥协退让的不能是他的爱人。
他要华家所有人都彻底记住这次教训,为沉没成本和未来的威胁而忌惮,别无选择,求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