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另一个世界。”孟宴臣沙哑地开口。
医生的注意力马上被他吸引。
“什么样的?”
“好像是梦里的…梦里的世界,但又很真实。”他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你跟医生说话带字幕吗?或者你看医生是穿着白大褂的喜羊羊吗?”肖亦骁插嘴。
医生颇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又紧张地看向孟宴臣。
“不,这里很正常,一切都很正常。”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从…从昨天夜里,或者今天早上开始,我不记得了。”
“一直到现在?”
“一直到现在。”孟宴臣点了点头。
“你是说,你现在就在梦里吗?”医生又狐疑起来。
“是的。”
“你是说,我们都是梦里的人吗?”
“抱歉这么说,但…是的。”
孟宴臣十分镇定,医生面色古怪地看向一旁的肖亦骁,他也满脸问号,与自己面面相觑。
嗯,倒不像是故意来找茬的医闹。
“那你怎么觉得这是梦呢?有没有可能这就是现实呢?”
“不可能,因为我的妻子消失了。”
“凭空消失。”
医生手上的笔啪得掉了,他有些惊恐地看向孟宴臣,脑子里把类似的社会新闻过了一遍,手已经摁上手机的应急报警键。
还没待他拨出去110,肖亦骁惊悚地大叫起来。
“孟宴臣你说什么呢!你哪来的妻子,你结婚了吗就在这胡说八道!”
“看吧。”那个语出惊人的病人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攻击性,他苦笑了一下,像快要哭了。
“你也不记得她了。”
……
肖亦骁带着孟宴臣各抽了三管血,等验血结果期间还在急诊医生的建议下拉着孟宴臣看了精神科。
只是无功而返,因为孟宴臣又不配合了,他很沉默,一句话也不说,拍了片没看出脑子有什么问题,医生也无能为力。
急诊医生仔仔细细看了两人的验血结果,再正常不过了,简直是十分健康又标准的两个人。
“你们没有中毒,至于他,我建议再去精神科,或者心理科看看。”
肖亦骁连连点头,他花了大功夫才让医生相信孟宴臣不是什么法外狂徒,拍着胸脯竖着三指发誓,还展示了浏览器上搜索出来的名片。
孟宴臣,孟氏国坤集团的长子,未婚。
医生摇摇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或许是工作压力太大了,看来这继承人也不好当呀。”
肖亦骁陪着笑脸,拉着孟宴臣窜了出去。
“宴臣,你真快要吓死我了,你是不是真的工作压力太大了,我知道,伯父伯母逼你进国坤你不愿意,咱一块儿跟伯父伯母说说,先缓缓,行不行,他们也会理解的。”
“…不用了,你走吧。”
“我不走,你要干啥,我走了你扭头又不知道上哪儿找你那个没影的老婆去。不是我说,你该不会是想谈恋爱了吧,你喜欢什么样的?兄弟给你介绍一个。”
“不用,她不在这里。”
肖亦骁苦口婆心地劝,绞尽脑汁地试探,没问出什么来,反倒又给自己惊出一脑门子冷汗。
太惊悚了,幻想出来个老婆。
“…谁啊?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我认识吗?”肖亦骁小心翼翼问道。
“……”孟宴臣神色恹恹,没有力气再给他讲一遍自己和华衿的事。
“算了,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等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我随时等着听。”
肖亦骁锤了孟宴臣的肩膀一拳。
孟宴臣掀起眼皮,不是没有感受到好友的关心,即便是在梦里,肖亦骁也是这样,跟现实里的他一模一样。
“那你也给兄弟一个面子,一块儿去酒会,行不行,我答应了伯母的,而且你往年都去,今年缺席也不好看,实在不行叫伯父伯母去了上点心,你只露个脸就行。”
孟宴臣疲惫地点了点头。
肖亦骁陪孟宴臣换好衣服一起到酒会上时,已经迟了一会儿,付闻樱和孟怀瑾相携站在人群中,看见孟宴臣来了,笑着叫他来打招呼。
肖亦骁看他面无表情的站着,伸出手肘杵了杵他的后背。
“去呀,去呀,都看着你呢。”
肖亦骁还没松上一口气,就见孟宴臣走过去端起一杯酒。
“诶,你吃了药喝什么酒啊。”
旁边人一听,又纷纷来抢孟宴臣的酒杯,连连劝他不舒服就上二楼休息一下。
孟宴臣也不客气,真就应下来转身走人,肖亦骁汗流浃背,已经不敢去看付闻樱和孟怀瑾黑如锅底的脸色。
“宴臣,等等我,唉,你说你,你到底想干嘛呀?”
“你别去客房了,就在露台行不行,你就在这坐着叫伯父伯母看见你,有人来搭讪我给你挡着,保准不叫人来烦你。”
肖亦骁揽着孟宴臣坐在露台上,倒了一杯茶塞到他手中。
“国坤工作压力那么大啊?宴臣,我真是这辈子都没见过你这样。”
孟宴臣没回答他,他在想,从这里跳下去的话,是否可以醒来。
他目测着二楼露台到一楼大厅的距离,不想却远远瞧见了人群中有个熟悉的侧脸。
“宴臣,你在看什么呢?”
“华天渺?嘿嘿你瞧,伯父伯母都不往那边儿去,人家也不来,中间就差画个三八线…诶宴臣你干什么去?”
孟宴臣觉得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腔,他不会认错的,华天渺身边站着的那个年轻的女人。
尽管只是一个背影。
他不会认错的。
孟宴臣一路拨开人群,在旁人惊讶的目光中,在父母忍无可忍的怒视里,奔到了大厅的另一侧。
等肖亦骁心惊肉跳地追过来,他一辈子持重可靠的好兄弟,已经在层层堵截中,拉住了老对头家闺女的手。
“衿衿。”
他不会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