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到来,周漩家里的烧烤店又忙碌起来。周漩要去帮忙,所以换药的频率也稍稍高起来。
他把药都藏在世景花园,放学校不方便,放家里风险也大。
晚上秦语苏从美术班回来后,便能看到周漩在她的小画室里擦药。
“待会儿就走?”秦语苏抱着一沓画纸,把门关上。
“嗯,店里太忙了。”
“那你小心点。”
这阵子的这段对话就像接头暗号,是他们三人的秘密。林厘然回来住之后,看见周漩还在家里很惊讶,秦语苏只好解释说,他俩都是艺术生,文化科这块掉的很厉害,周漩会问白郁非作业问题,干脆就一块儿讲了。
林厘然看起来没信,但也没继续追问。
同样看到周漩的,还有陈子君。
陈子君周末会来世景花园找李宸乔打牌,有时候是跟同学,有时候是许阿姨跟他们凑一起。打到下傍晚,周漩敲门,怯生生地问秦语苏和白郁非在不在家。
秦语苏会在小房间里画画,听到敲门声,跟着开了门,招手让周漩直接过去。
陈子君弯下身体,压低声音,抬眼对李宸乔和许阿姨说:“有情况。”
“什么情况?”李宸乔不解,在他看来,艺术生走到一起很正常,集训都在差不多时间开展,他们班的艺术生就经常围在一起聊天。
“你没发现他走路有点瘸吗?我之前无意中看到,他被袁子棋他们堵在操场的小厕所那边,见我过来又散开了。”
李宸乔知道袁子棋,他们班的,家里很有权势,以前爸爸常常去他家里走动。
“好像是有点,你是说,他被袁子棋他们欺负了?”
“不知道,毕竟我也没亲眼见过,只能猜测下。”
“但是,这和小苏小非有什么关系?”许阿姨也听了几句,“他这几个月好像是经常来找她俩。”
“所以我说有情况,但具体是什么情况,不得而知了。”
“如果他真的被袁子棋给欺负了,还挺麻烦的,袁子棋那一家子都不是善茬,难交流得很。”李宸乔想起自己爸爸之前从他家回来,一向稳重自持的他都被气得面带愠色。
“主要还是没证据嘛,而且,这种事,问了他估计也不会说的。”
话音刚落,门又开了,白郁非背着书包进来,跟大家简单打个招呼后,也往小画室走去。
“如果是真的,小非会帮忙解决的吧?”趁他们聊天走神的工夫,许阿姨手上的牌快走完了。
“可不是嘛,就爱行侠仗义。”李宸乔想起初三时候白郁非就帮过周漩,便不想再探究太多了。
陈子君却把“行侠仗义”这四个字听进心里,她认知中的白郁非,冷漠疏离,不会管别人的闲事。
而李宸乔这样了解她似的熟稔语气,更引起陈子君的好奇心。
“是不是炉子烤得太热了?”见周漩腿上的伤一直没好,白郁非猜到可能是他在他爸妈店里帮忙时,长时间站在高温的烤架前面。
“可能吧,但我只能帮忙烤东西,或者在后厨洗盘子,如果送菜的话,我爸妈容易看出来。”周漩撕膏药时疼得龇牙咧嘴的,解释道。
“虽然你可能不想听,但是……”白郁非叹气,“我个人的建议是,老师、家长,甚至报警,至少得有人知道这个情况,我们作为朋友知道,其实没什么用。”
“我晓得,就是因为你们知道没什么影响,我才告诉你们的。”周漩倒是简单的乐观。
之前白郁非听他说过被霸凌的原因,也很简单,就因为他长得好看。
袁子棋拽着他的领子说他是“娘炮”,长得不像男的,像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这也算理由?说白了就是欺凌弱小呗,他觉得你像女生就可以随便捉弄。”秦语苏听得来气,一巴掌拍在画板上,画纸上的铅灰簌簌地落下来。
人性的恶几乎不需要多具体的理由,袁子棋只是觉得好玩,便这么做了。
“所以我不想太多人知道这件事,这是没有办法从源头上解决的问题,告诉家里人和老师也没用的,就算被出面制止了,也只能在表面上顶一会儿用。”周漩反过来安慰她俩,“没事的,他们不敢闹大,说不定不用我撑到去集训,他们就觉得没意思了。”
白郁非本还想找机会跟周漩聊下能不能试着反抗,此话一出,她便明白周漩是想一直忍下去,反抗只会让袁子棋一直记得他这号人物,正如她了解的,袁子棋在校不止欺负周漩一个人。
但他行事还挺隐蔽,知道给自己留后手,学校里被他欺负的男女同学,都默契地没有任何反抗。
“简直是□□!”秦语苏摇摇头,看着周漩那张漂亮的联,连连叹气。
但周漩并没有因为这张脸带来的麻烦而恼怒,他的明星梦正因为这张脸才有苗头和希望。他了解到,如果当演员,大学期间就可以接戏挣钱,爸爸妈妈也许可以因为他而提早退休,不必天天都泡在店里,在四四方方的收银台和厨房里待着。
他会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哪怕他知道,就算艺考和高考都顺利考上心仪的表演院校,也不一定就能出头,但抱着这样的期望,好像就能渡过眼前的一切难关。
“总之,如果越来越严重了,或者别的什么突发情况,一定要跟我们说。”白郁非还是不放心,但也只能提醒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