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这是？”Alex示意他说下去。

Reid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难道他还经历着每个情侣刚确认关系一定会有的初次约会的尴尬？可是他们已经这么熟了。

“我……”

服务员这时端上第二道菜。

Thank god, Reid心里狂划十字。

Alex一头雾水，她将位子挪到Reid的身边，又把食物挪过来，两人并排坐着。

“你知道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吧？”Alex以为他缺一个身份的认可。

这让Reid被刚才喝的那口水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Alex轻轻拍着咳嗽着的Reid的后背。

“我说错了吗？”Alex对他的反应哭笑不得。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不是唯一对这种感情一窍不通的人呢。Reid松了口气，随后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因为这个郁闷。他害怕自己还处在步履蹒跚的时期，但Alex已经足够主导一切，就像他得酝酿好久才能说出一些浪漫的话，但是Alex的骨子里似乎就刻着浪漫基因，一和她说话自己的心就没办法保持平静。

他害怕自己最终会让她感到无趣厌烦，但Alex笨拙的样子让他知道，他不会是一个人。

什么东西化作蒸汽从他的身体里飞走，他终于感到了神清气爽。

Spencer Reid怎么了？这是Alex在经历他郁闷到开心情绪变化的全过程后的想法。

但她觉得很有趣。

两人莫名其妙的憋起笑来，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在一片安静中显得是那么的突出。

——

他们吃完饭后还漫无目的地四处逛了逛，Reid不厌其烦地把各个地方介绍给Alex，还顺带科普了各地历史，比如这个长椅换了几个，又转到长椅的更换历史和原因。

她夸奖他是史上最专业和有趣的导游。

接着他们坐在公园的那把长椅上，吃着刚在小摊上买的甜品，Reid发现Alex不像他，不喜欢吃甜的，只是尝个味道那样吃了一口。

“我母亲之前会做这样的甜品给我和父亲吃，但是我每次吃一口就会觉得天呐，这简直是我妈送来扼住我喉咙的新型武器。”

“这么夸张吗？”Alex的比喻让Reid想象了一下到底有多甜。

“是啊，但对于我父亲来说那样刚刚好，我母亲不愿意做两份甜度不一样的甜品，我还记得我生气得说我再也不吃了，房间门被我摔得整个房子都抖两抖，也许那就是我对于同龄人来说蛀牙少很多的原因吧。”Alex故意露出整齐的白白的牙齿给Reid看。

Reid突然觉得她像个顽皮的小孩。

“我还不知道你小时候这么调皮。”Reid一直认为Alex小时候应该比较安静和早熟。

Alex又吃了口Reid手上的甜品，甜得她的头忍不住地抖抖，像吃到柠檬的婴儿，她决定不要再尝试了。

“我也任性过一段时间。”她陷入回忆当中，想起当时她还会因为父母不给她做什么而大发脾气乱摔东西，结果被禁足一个月，等解禁的那一天，她为了气父母把幼儿园的一个小男孩带回家里，说是她的男朋友，把父亲气得够呛，但是母亲倒是笑得花枝乱颤。

Reid听Alex的描述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我被惩罚，就会被罚到户外不给回来，禁足对我来说反而是奖励。”Reid想起自己的童年，“你还记得幼儿园的事吗？”

“我甚至还记得当时闻到的栀子花香。”

Reid看到她闭上眼抬头迎接着天空，像是在重现当时的时光，他还看见她嗅了嗅。

“It was a good time.”

他还看到了在她这个年龄很少看到的对当时的惋惜。

“对过往记忆的回想是一个人特有的权利，但是当你能完完全全记得一切的时候，这反而丧失了其中的韵味，你没办法改写记忆或者重组记忆来欺骗自己。”

“你希望改写记忆吗？”Reid好奇地问，他还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是啊，有的时候，但Hank和我说过，这让我变成了一个更好的人。”Alex眼里含笑地看他。

“你不同意。”

Alex想了一下摇摇头：“不是不同意，只是记得太牢，有时候也会想要忘掉，就像往你脑神经当光盘刻一样痛苦。”

Reid拉过Alex让她直视她，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永远记得这个时刻，也希望把你不好的记忆用新的记忆覆盖掉，你知道，像柯南道尔写的那样，阁楼记忆理论，把那些不好的回忆扔掉。”

“有你这个决心，我觉得什么事都可以发生。”Alex看他像教徒立下誓言那样虔诚。

她用指腹蹭了一下他的胡子。

“该帮你刮掉了，但我觉得留着还挺帅气的。”不顾Reid阻拦，她还捏住他的下巴左右晃了一下，像个十足的流氓。

“你还记得那个男孩吗？”

“什么男孩？”

“就是那个带回家的。”

“哦！”Alex恍然大悟，“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就随便点一个看的顺眼的说，嘿！你，和我回去。”

“哇，你……听上去像个小霸王。”

“我决定使用我保持沉默的权利。”Alex不否认，她一直是咽不下闷气的那种人，“你呢？”

“我的童年没什么特别好玩的，就是呆在屋子里看书，我的父亲偶尔会带我去打打球，但我一般都是看着的，我对运动实在不怎么在行。”

“没有喜欢的小可爱之类的？”Alex故意逗他。

Reid沉下来，这让Alex知道他可能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

她盖住他撑着凳子的手：“你不愿意说的话就可以不说，过去的事已经在过去了不是吗。”

“我十二岁的时候，跳级上了高中，那时候有一个可爱的女生，说想要见我，但是必须戴着眼罩，后面就是……她当着一群人的面把我的衣服扒了。”

Reid简单地说了事情的经过，他紧抿的嘴和紧绷的下颚透露出了这件事对他的影响。

“Spencer，你知道吗，要是我当时在你在的高中，我一定会向你提出约会请求，顺便把那群人狠狠地揍一顿。”她先是皱着眉头，不带有任何可怜意味地抱住他。

“你才不会呢，你应该会和全校最帅气出名的橄榄球队队长约会。”Reid笃定地说。

Alex觉得荒谬，她离开Reid的怀抱，拉开两人的距离：“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清楚，但是你长得好看，还会那些孩子们觉得酷的东西，而且我坚信你能够让所有人都喜欢你。”

“但我只想要你喜欢我，他们都是乳臭未干的破小孩，而你，Spencer Reid，十二岁上高中，智力上碾压他们，品德上虐杀他们，你比他们好一万倍。”

“我……”Reid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这些不是讨人喜欢的点。”

“你知道在某些国家你的这些特质会被供起来的对吧。”Alex抿起嘴睁着眼睛还带着小幅度点头地坚定地对他说。

“我知道。”Reid无力的说，但不知道Alex的话头指向哪里。

“这说明不是你的问题，是环境。”Alex做出结论，“看上去酷且放荡不羁的性格特征在校园里席卷，那些看上去不酷的，书呆子的，遵守规矩的那些美好的特质像是被这个国家的初高中生以自诩受欢迎的浪潮当做附加伤害卷走。”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意识不到这点吗？”Alex自问自答，“因为他们都是一群蠢蛋。”

“你说得对。”Reid笑得很可爱。

“我从来不想和他们那些人约会，反而因为不想融入他们我也成为了被霸凌的一员。”Alex淡淡的说。

“怎么回事？”Reid很惊讶。

“当时我的脸还偏向东方一点，你知道的，没事找事，不过你放心，我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Alex像是回想起当年的趣事，还配上了肢体动作，“那次之后他们就知道了以后最好别靠近我，也别和我说话，烦得很。”

Reid哈哈大笑：“我希望我当时也有你这样的勇敢。”

“你现在就比任何人都勇敢，现在就…很好。”Alex捧起他的脸，用鼻子蹭了一下他的鼻子，他真的觉得自己就像Alex说的那样。

——

十年后Reid回想起这个时刻，他会想起一个名词——Mental flow，这是由Mihaly Csikszentmihalyi提出的概念，心流是指人们在做某些事情时表现出的全神贯注、投入忘我的状态。这种状态下，人们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并且在当前事情完成后产生一种充满能量并且非常满足的感受。

完美地体现在他和Alex身上。

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中，时间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它的流逝受到观察者参考系的影响。

他多希望他和Alex在一起时时间慢下来，这样他和她牵着手回去的半小时就会变成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

——

回到Reid家后，本想晚点再走的Alex被一通电话叫走，她拿起行李和Reid告别。

不舍的情绪像是打球那样在两人之间来来往往，有的时候轻一点有的时候重一点，有的时候近一点有的时候又远一点。

Reid坚持要送她到停车场

“下次见，Dr.Reid.”

Alex和Reid吻别后就将车开走了，看上去很潇洒，如果忽略她盯着后视镜里向她挥手的Reid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