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纾正疑惑间,就见窗口的帘子被人撩开一角,露出一截针脚极好的墨色蜀锦。
来人说着一口标正的官话:“沈老板可在?”
沈南辙当即应道:“我是沈南辙,敢问阁下找我何事?”
“我叫罗轻鸿,今日白云深白大夫给我外公问诊,带了一盒汤圆来,我外公吃了颇为喜欢,听白大夫说那汤圆是你做的,所以在下冒昧前来,是请你去我府上给我外公再做一些。”罗轻鸿道。
沈南辙却并不急着答应:“玫瑰汤圆我这里还有,阁下若喜欢,可尽数都买了去。”
“玫瑰馅的汤圆罗某也是第一次见,可见沈老板厨艺高超。”罗轻鸿道,“请沈老板亲自去一趟,其实还有些难言之隐,只要沈老板愿意,报酬绝对是少不了的。”
沈南辙一挑眉:“公子别见怪,我想问问报酬多少?”
帘子外头那只手缓缓比了一个三。
“三两银子?”
“三十两。”罗轻鸿道。
整整三十两!
沈南辙听到这个数字,都被惊了一下。
罗轻鸿问道:“不知沈老板意下如何?”
“罗公子大气。”沈南辙当即答应下来,“那沈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
上了马车,沈南辙又被罗家的阔气惊了一下。
垫子和帘子上都绣着精美的花纹,针脚、面料都是一顶一的好,甚至还有个脚垫。
沈南辙看不太懂其中门道,但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东西一定都价值不菲。
罗轻鸿开口打断了沈南辙跑飞的思绪:“今天是我外公六十大寿,罗家之前找了一个厨子,他说好要在寿宴上给我外公做一桌菌全席,今天突然说做不了了,只能做全鱼宴。”
沈南辙一听就明白了,却还是装糊涂道:“全鱼宴不是也挺好的么。”
“可问题就在,”罗轻鸿皱了皱眉,“那厨子不知是怎么了,我外公根本不能吃辣,他做的全鱼宴,每一道菜,都加了十足十的辣椒。”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
“所以今日才冒昧来请沈老板。”罗轻鸿道,“实在仓促,还请见谅。”
“罗公子客气了。”
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项之后,罗轻鸿颇为疲乏地揉了揉太阳穴,不再言语,闭目睡了过去。
周砚纾靠在沈南辙肩头,也缓缓睡了过去,沈南辙则撩开马车帘子,看起沿途的风景来。
马车沿着山路颠簸了许久,进了县城,才平稳了一些。
就在沈南辙也快要睡着时,罗家的小厮拉开帘子,轻声喊道:“公子,罗府到了。”
罗轻鸿立马睁开了眼睛:“好,沈老板,我们下车吧。”
刚一跳下马车,就见罗府门口围了乌泱泱一群人。
人群中,隐约可见几个拿着板子的彪形大汉,地上似乎还躺了一个人。
人声嘈杂,沈南辙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听着他们好像在说什么“当街打人”。
罗府门口高高的台阶上站着个雍容华贵的公子哥,对着人群大喊道:“看什么看!我外公不能吃辣还给他寿宴做一桌子辣菜,活该被打!你们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可要知道有些东西能看,有些东西看不得。”
喊完,公子哥又低声吩咐那几个彪形大汉:“在外面太显眼了,把他拖进去。”
“饶命啊!罗公子饶命啊!我是真的不知道罗老太爷不能吃辣啊!”响起了一道十分熟悉的声音。
沈南辙心中有了一个猜想,抬眼一看——
嚯,还真的是石大年。
罗轻鸿细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正门太过嘈杂,沈老板随我从侧门进去吧。”
“好。”沈南辙道。
不是冤家不相逢。
从侧门进了罗家大院,正好就见石大年被几个大汉拖着,朝偏房一间极为偏僻的屋子走去。
张冯玉也在,此时正愁眉不展地对着那位公子哥赔不是:“罗公子,我也不知道石大年到底是怎么了,之前一直都跟我说得好好的,临时出尔反尔。”
公子哥脸色不太好,却没怎么计较:“你引荐的另一位厨子来了,他做的菜我外公喜欢,也算将功补过吧。”
石大年剧烈地挣扎着,奈何那几个汉子合力拖着他,实在挣不开,只得大喊道:“张冯玉,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石大年被人拖着,又在地上滚了一圈,看到走进院里的沈南辙,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沈南辙!”
“他们新找的厨子,竟然是你!你和张冯玉,是不是一早就串通好了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