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珩的头发没擦,还在滴滴答答滴水,就几句话的时间,刚换的衣服就湿了肩头一片,“以前不容易,到这会儿还这么不容易,我就没见你这人容易过。”
“嗯,多亏你了,不然可能容易点儿。”
“你……”
李一珩噎了一下,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实在干不了什么,遂开始疯狂甩头,“钟灵,你害怕大雨吗?”
“……”
钟灵措手不及突然就被甩了一脸水珠子,忙捂着脸抬脚踹他,“喂!你是弱智吗?”
李一珩玩得开心,顶着胸口那只脚丫就朝她凑,边凑边甩,头都甩晕,“我不是弱智,我的名字叫六月的雨!”
“……”
老大一男人了,还跟傻狗一样。
钟灵在身形、力气以及弱智程度上没有一样能比得过李一珩,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活生生把头发甩干,再也飞不出一颗水珠子的当口,李一珩终于彻底把自己甩到晕眩,最后一头砸在了不算软也不特别硬的皮质床头上,“砰”的一声闷响,钟灵实在没忍住,边笑边锤他,“李一珩你都快三十了你知道吗?你爸你妈你朋友你兄弟知道你条傻狗吗?”
钟灵下手没轻没重的,后者又撞头又挨锤,疼得不行,只能大声喊停,“睡觉睡觉!不玩了!睡觉!”
以前,李一珩领着钟灵住酒店的日子不少,她那会儿认床又怕黑,睡觉总得留个灯,完了还得人哄,李一珩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因为从小喜欢历史故事,所以一到睡觉的点儿他就开始跟钟灵追溯历史,如此看来,这对小鸳鸯还挺积极向上。
钟灵一直以为历史就是很多条兀长繁琐的时间轴交错而成的一团乱七八糟的毛线球,可经过李一珩无数个夜晚的睡前故事,钟灵又觉得应该是她的老师不行。
钟灵在知识的海洋里欢快畅游,完了历史考试还是狗屎一样,那会儿李一珩笑话她,“哪有那么多好玩儿的啊?我都是编了逗你的呆瓜!你老不睡觉我有什么办法?”
后来再见,钟灵已经非常不娇气了,睡觉的时候屁事儿都没有,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但是李一珩还是会替她留一盏小灯,哪怕他睡时多么的讨厌光。
钟灵肚里酒精有点多,又起身上了趟厕所爬回来,回来后睡边上去了,不如先头亲近,偌大的床,太大了,中间像是隔了条河,李一珩咳嗽了一声,翻了个滚去搂她的腰,“我有个提议。”
“嗯?”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困倦的鼻音,李一珩将脸埋进她的后脖子说,“钟灵,我们再玩两天吧?”
“你想玩吗?”
“嗯,想跟你玩儿。”
钟灵是真困了,困到听了这句话也没醒什么瞌睡,直到背后那具身体的反应迅速而直观地传达过来,试图挣开无果后,她悄悄地叹了口气,“你现在怎么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李一珩不说话,手心带着炙热的温度四处游走,煽起皮肤上一处又一处的火星,良久才哑着嗓子在钟灵的耳边轻声说了句,“我想你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那些都来得太过暴戾不友好,或许是正好赶上今晚一切都还算温柔缱绻,又或许仅仅是李一珩那句“我想你了”,于是那晚钟灵是难得愉悦的,她原本以为她再也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他们拥抱对方,沉溺对方,每一个细小毛孔都散发着快乐,声音沉在喉咙里藏在呼吸中,每一个轮回都是欢愉的气味。
他们不谋而合地避开亲吻,似乎相比曾经相去甚远那个时代的模糊亲吻,如今更适合在皮肉上印下深深浅浅的齿痕,动物一样。
玻璃门外大白月亮亮得不能再亮的时候,李一珩打横抱起钟灵,后者像个没支撑的玩偶,轻飘飘、软塌塌的,落在他怀里时头和手脚都跟着晃晃荡荡,李一珩收紧胳膊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尔后又用下巴磨了磨她的鼻头,“嘿,醒醒。”
“……”
在他抱也不是放也不是的时候,一直阖着眼的钟灵突然笑了一声。
“又偷摸傻乐什么呢?”
“没什么,”钟灵的眼睛睁了个半开,即便这么迷迷糊糊的模样,仍旧像是盛满了如水的月光,她昂头看他,鼻尖残余一星半点儿被胡茬擦出的红,“就一不小心想起了一些有的没的。”
“怎么就叫有的没的?”
“就是你要问我,我是说不出来的那些东西。”
李一珩愣了两秒后笔直走向淋浴间,他一身光不溜秋无处下手,钟灵只能伸手去捏他的耳朵,“我们去外头游泳吧。”
“你会游个锤子泳!”李一珩在淋浴间门口被捏住耳朵,瞬间脚下就不会走路了。
“我……”
钟灵噎了下,脸颊有些发热,“我说,你怎么就对你那点破记忆那么有自信呢?”
五分钟后,钟灵在泳池里扑腾得欢实,李一珩挎着救生圈蹲在一旁,咕咚咽了口口水。
月亮落在水里,人划开水波,像是化开了它,亮银银地皎洁了一滩。
“喂——”
“你什么时候学会游泳的啊?”李一珩拄着下巴观赏,“以前不怕水怕得要命么?”
钟灵没有回答,只是游到岸边朝他眨眼,十分灵动可爱,漂亮小水鬼一样儿,然后李一珩被什么拽住,也就一头扎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