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但你现在这个样子真还不如当初那个扭扭捏捏来夜店上班的钟灵!起码那个时候的你还有点追求,哪怕就为了几个破钱呢……我就不明白了!什么叫没什么奢望的?你好端端活生生一人有必要搞得这么生无可恋吗?你以为还十七、八懵懂青春有的是时间发神经?我他妈还有胆子谈恋爱好吗?你怎么了你?你是脑子有病还是矫情惯了?多大年纪了还玩儿文艺女青年那套?不嫌腻歪?”
罗曼丽一番连珠炮弹轰得痛快,也震得钟灵恍惚了半天,那端发泄完自觉过头,没过半钟头电话就又打了过来,“对不起钟灵,我不该屁都不知道就这样骂你,我就是被你气的,也为你着急,你别往心里去,要不舒服你也骂我一顿……”
罗曼丽确实不知道这段日子钟灵发生了什么,她跟钟灵不一样,从小就不是个矫情姑娘,对人对事总是喜恶分明,自以为一个人只要活着就一定得有爱恨有欲望,哪怕是错的也得朝那儿走,这样才配活着,不然就是浪费空气的废物。
钟灵很小声地宽慰她,“没关系的曼丽,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她是知道的,也是找不到的。她很早以前就不再有价值了,活着原本就是浪费空气。
关于为了什么活着这件事,还是李一珩跑过来提醒了她。
“谢云朗现在很缺钱,没问你要是因为他知道你还不起。”
钟灵欠了谢云朗数目不算小的一笔钱,两年前母亲病情再次恶化,第三次手术迫在眉睫,在此之前手术以及后续高昂的治疗费用已经花光了钟灵卖房子的钱,她打工攒下的积蓄甚至无法支撑母亲再次走上手术台,当时是谢云朗救了她和母亲,当厄运再次到来时,钟灵实在无法再开口,她太无能,只能用自己换钱,虽然势单力薄,好歹已经说服医院允许她一天一天地往里填,反正身体也是母亲给她的,为母亲用了想来也是应该的。
母亲在最后一次手术前走了,接着钟灵忘记了太多事,被提醒时她甚至愣怔了许久,“你说什么?”
“你上回告诉我你欠了谢云朗一笔钱,”李一珩站在门口,声音没有一点波澜,“现在他公司出了问题,资金周转困难,马上要破产了。”
“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这样?他需要多少钱?”
“那我就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了。”
陆泉说得对,钟灵傻,慌乱中甚至拽住了李一珩的手,“你能帮帮他吗?”
李一珩挑了挑眉,勾着嘴角低头看她,“你觉得呢?”
钟灵被他的冷笑刺了下,松开手安静了一小会儿轻声问道,“你能借我钱吗?”
“你为了他跟我借钱,”李一珩将手背到身后,“你认为我这样的人,能答应吗?”
话到这儿,钟灵终于冷静了下来,“那不然你特意跑来告诉我这个图什么呢?”
“说不定我就图个让你不舒服呢?”
“这么有空的吗?”
“可不么,”李一珩背着手微微弯下腰直视她,“毕竟又不是我快要破产。”
李一珩赌了一把,钟灵不负所望。
“你上回说了帮我还钱给他。”
“是,我想起来了,不过还有呢?”
钟灵挪开目光,老旧的楼道常年缺乏日照,透着层层迭起潮气,像个黑洞。
“我要走了,我想要你跟我一起走,”李一珩凑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样的话,我可以酌情帮你多还一些。”
男人走下楼梯,即将消失在拐角时,钟灵叫住了他,她扶着门,皮肤是比棉布衣服还要白的颜色,“李一珩,你还喜欢我吗?”
“说什么呢?”
后者顿在那儿,过了会儿才笑着看过来,声音穿过空旷的楼道,飘飘渺渺的。
“不喜欢了,早就不喜欢了。”
钟灵最后看了他一眼,一边合上门一边漏了半句喃喃,“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