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天骄将脑子里所有的信息整合了一通。
“小凤和童博的魂魄,真的是借着预言之简的力量,从五百年后穿越而来的?”
童溪山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爹,是吗?”
春花呐呐开口。
“为了……破坏他的不死之身,为了能在五百年后阻止他成魔,是吗?”
春花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
只觉得头脑一片混乱的空白。
何苦呢?这究竟是何苦呢?
她仿佛连自己是否存在在这儿都产生了些许怀疑。
这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她会否发现自己只是趴在铁家宅的灶台边睡着了?
“春花……”童博上前,握住了春花的手,想以此给她更多支持的力量。
“童族长,难道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吗?”他压下心中酸涩,哑声问道,“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吗?”
他不自觉地望了望龙腾与童天骄。
“我们的魂魄都已经来到了五百年前,我们已经知道了很多未来的线索,难道就不能早做准备阻止一些事情吗?”
“你们想怎么做?”童溪山像是早有所料一般,淡淡道,“根据天骄与龙腾方才所言,你们想丢了天蛟剑,抹杀神龙剑,改变过去,然后呢?”
童博颤抖着双唇,胸口浊气萦绕,无论如何不得驱散。
他想说,可以让族人提前避世。
他想说,或许早些开启水月洞天,龙氏一族与童氏一族就能最大可能地被保全。
他想说,只要躲开尹仲的追杀,龙腾和童天骄,乃至那些因战火而亡的人也许就可以不用失去生命……
可是话到嘴边,他却无论如何吐不出来了。
“……”春花垂头不语,只有泪水无声地滑落。
童溪山虽面露不忍,却仍然用近乎冰冷的话语打破了他们最后一点侥幸:“如果真的有用,如今你们就根本不会站在这儿。”
“童博。”
先出声的是龙腾。
“若只是要两个报信的人,族长和小蝶前辈他们何必费尽心力,让你们跨过五百年的时光来这一趟呢?”
童博滚了滚喉头。
他知道童族长和龙腾说得没错。
五百年后童氏一族得以在水月洞天延续生存,很大程度上归功于龙腾联合灵镜,给予尹仲的致命一击。
以及……
童博看向了异常安静的童天骄。
——牺牲了自己,用天蛟剑将幽冥剑打回原形的她。
童博觉得春花攥着自己的手抓得更紧了。
她发白的指节冷得厉害。
那股子寒凉冻得他的心都忍不住打颤。
显然春花也想到了这一点。
正如尹仲所言,幽冥剑本就属于他。
幽冥剑生于上古,汇集了从古至今恶人的欲念,日久年深滋生魔性,产生魔识。
它能与每一任剑主的灵魂勾连一气,不断在人世间寻找能够最终永生成魔的不死人,以一劳永逸地满足其自身的嗜血狂念。
五百年前,它曾经助纣为虐,让尹仲一步步成就霸业杀孽,可最后却消逝于时光的洪流之中。
在童博与春花回溯的记忆里,那场大战中的尹仲手里并没有幽冥剑。
为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
幽冥剑在那个时候已经无法使用了。
它被打败了。
谁能打败它?
显而易见。
——天蛟剑。
那是众人所知的,唯一能与幽冥剑抗衡的神兵利器。
所有人,就连尹仲都认为随着幽冥剑的落败失踪,天蛟剑与之同归于尽,早已失去灵性,沦为一把普通的兵器。
是以当尹仲再次在李用的房里看见那把天蛟剑时,即使露出了惧怕的神情,他也没有对它设防。
——因为在世人眼中,天蛟已死。
可偏偏,它没有死。
聪明的剑灵只是用近乎永恒的沉睡骗过了芸芸众生。
——甚至包括天道。
等待真正与它的主人重逢之时,才骤然苏醒。
春花没再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都像是加速好友死亡的帮凶。
她头一回觉得,自己活着站在这里就是一种羞愧。
“春花……”童博把她拥在怀里。
他唯一庆幸的是此刻他们还在彼此身边。
他能在这样黑暗的时刻抱着她。
他能触碰她瑟瑟发抖的灵魂,共享彼此的痛。
至少他们的心并不孤单。
龙腾不知何时已与童天骄站在了一处。
他拉住了她的手。
“小凤。”童天骄并没有将手从龙腾的掌心抽出。
她只是一如往常,脆生生地唤了声春花的小名。
“帮帮我们吧。”她说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话。
“什么?”春花回头,看着她的眼眸染上茫然。
“帮帮我们。”童天骄重复了一遍,眼里炽热的火焰仿佛消融了春花心头的冰雪,“告诉我们,怎么对抗你爹和幽冥剑。”
“骄骄……”
“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怎么更好地使用神龙剑和天蛟剑吧?”
龙腾脸上丝毫不见颓丧与迷惘,他只是轻松愉悦地摇了摇与童天骄交握的手,无比坦然地接受了被突然赋予的使命。
——正如彼时泰然自若地应下救世预言的童博。
“别告诉我,这神龙剑和天蛟剑在龙氏一族传承了五百多年,没有剑谱啊?”
龙腾朝童博手心一摊,意气风发地扬眉道。
“交出来。”
童天骄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也向春花递出了手,还伸出手指勾了勾。
“小凤,你也一样,交出剑谱。”
瞧着童天骄颐指气使着发号施令的模样,春花没忍住破涕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