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远低下头,“来找我干什么?”
“来看看你。”逃犯说。
季远声音很冷静:“现在已经是睡觉时间了,你不该在这。我和你说过,这样会打扰我。”
逃犯重复道:“可我只想来看看你。”
“为什么?”
青年低头的时候较长的发丝垂落,露出那节白得反光的后颈。
逃犯目光定格在那里,像是被那片肌肤所引诱,想搭上去,却又在伸手的刹那定住。
季远不喜欢这样。
沉黑的眼眸动了动,逃犯收回手,站在原地看着季远的发旋沉默。
他觉得自己像只被驯化的狗,不敢做出违背主人意愿的事,因为害怕主人的遗弃。
久久没有回应,季远语气更冷了:“你说话,不然就请出去,我要休息了。”
逃犯突然说:“我想你。”
季远眉心一蹙,反问道:“什么?”
面对质询,逃犯态度很真诚,“我想你,想见你,想碰你,想吻你。”
季远冷漠地评价:“下流。”
“我不是好人,”逃犯看着他泛红的耳尖,“这你知道。”
季远没理会他的话,只说:“我不会同意的,请你出去。”
逃犯没有听话地出去,静静地注视着季远,半晌,在季远胸膛起伏快要发怒之前,缓声问道:“你没有一点点爱我吗?”
季远呼吸紊乱了,深吸一口气才平静下来,“为什么总是问这个?”
逃犯认真地说:“因为我想知道答案。”
季远淡淡道:“我的答案只有一个。”
逃犯很执着:“但你说的事情,我都做到了。”
他略略弯腰,在季远面前半跪下来,仰视着那双白翳漫漫的眼睛,“我做到了,你还是不喜欢吗?”
感受他的靠近,季远身体后仰,用手撑住身后的床被,像是觉得很不适应。
逃犯没放过他的任何反应,安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片刻后,季远笑开了,“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吗?你懂感情吗?温暖的幸福的感情需要两个人相互的信任和依赖,这些东西不能靠强迫得来。喜欢和爱,你这种疯子一辈子也不会懂。”
逃犯看着他绽放的笑颜,怔怔解释道:“我懂的,我爱你,季远。”
听着逃犯的一声声剖白,季远笑声更大了,大骂他是“疯子”,笑够了,表情逐渐冷却下去。
“你不爱我,你爱的是你自己。”
季远痛快地说:“你只是想要一个听话懂事的宠物,但我是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你放过我吧。”
逃犯迷茫地看着季远冰冷的神情,“可我,只是喜欢你啊。”
最开始喜欢的是那双眼睛,然后是季远的整个人。
温柔乖顺也好,桀骜不驯也好,都是逃犯喜欢的模样。
刚开始是想好好对季远的,后来逃犯更想要季远听话,再后来他想要季远爱他。
步步深入,层层沦陷。
眼盲的季远却能看穿他的心思,无情地说:“你好贪心,先生。你知道的,人的情感往往只会有一种,你让我恨你怕你,就不要再想要其他的。”
青年神色决绝,语气冷淡,像是要在今晚把话彻底说开。
打破高傲者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逃犯抓住季远垂落的衣角,语调很低:“我想你爱我。”
“……”
他难得急切地说:“我不想要其他的,不要你怕我了,不要你听话了,只要你爱我。”
季远漠然地听着,不置一词。
逃犯半跪着上前,抱住季远细韧的腰身,没得到对方一点反应。
他有些惊慌地抬头去看季远,却发现那双眼睛正低垂着,也对着他的方向。
那一刻,逃犯甚至产生了季远在注视他的错觉。
那双逃犯喜欢的眼睛,寂静得像是雪落深山。
大雪倾覆,冰霜恒久。
此时此刻,逃犯终于明白,季远不可能爱他,也从来不会爱他。
从这个晚上开始,季远没再理会逃犯,连虚假的敷衍也懒得做了。
不管逃犯是强迫还是尊重,是暴怒还是温柔,他都反应平淡,全盘接受。
逃犯更加细致入微地照顾他,重新接手了所有琐碎的小事。
但这次,逃犯怎么亲他抱他,青年都不会有太大反应,甚至在逃犯抱他去洗浴时也不再态度坚决地反抗。
季远的气性终于被磨平了,逃犯对此并没有感到惊喜和满意,反而陷入了深重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