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淮深吸口气,缓了缓情绪,走到夏知衍身边。
男人微微侧头,手上的接机牌依旧举在胸前。
闻淮拼命控制,却难掩颤抖的声线,“嗨。”
“能麻烦您把接机牌收起来吗?”
闻淮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浓密睫毛下,是琥珀色的瞳孔,干净澄澈,却勾人得很。
男人点点头,将接机牌放下,伸出右手,“老友重逢,第一句就是这个?”
声音是难得的清冽,如山谷中的清泉,隐隐地有几分埋怨。
闻淮松开行李箱,手心全是汗,他在裤子蹭了蹭。轻轻地握住对方的手,指尖微微发烫,口罩下的脸也不知怎地烧起来。
湿漉漉的掌心,触碰到温热的手,奇妙的触电感,顺着手指,遍布四肢百骸。
夏知衍并未停留在握手太久,迅速地抽回,徒留闻淮的手悬在空中。
闻淮抽回手,动了动有些麻木的手指,仿佛刚刚的温热还在。
夏知衍郑重地说:“闻淮,好久不见。”
闻淮睫毛轻颤,“衍哥。”
夏知衍淡淡地说:“蒋峪临时有个会议,抽不开身,托我来接你。”
夏知衍接过闻淮松开的箱子,没看他,率先出发,“走吧。”
闻淮跟在夏知衍身后,亦步亦趋。
男人很高,比记忆中身姿还要挺拔,宽肩藏在灰色大衣之下,更像是在走T台,行李箱就是他的搭配。
比高中时,棱角更加分明,看起来冷漠疏离,不好接近。
“那个……”
夏知衍停下脚步,转过头,略带疑惑,“嗯?”
闻淮面颊红到脖颈,像是现摘草莓,“接机牌有盖子吗?或者包装什么的……这太羞耻了。”
夏知衍玩味地勾起笑,“哦,在车里。”
那样带有恶趣味的笑,闻淮听明白了,这人就是故意的。
他愠怒地抬眼,“耍我?”
夏知衍启唇,嘲讽道:“对比你的所作所为,这又算什么?”
闻淮一下子没了士气。
他只能认栽。
颓然地说道:“走吧。”
*
闻淮做足心理准备,走到停车场,还是被冻得一哆嗦。
刚刚还在发烫的手指,这会儿已经僵硬麻木,寒冷之下,手显得更白,血管的脉络清晰可见。
他小时候学过钢琴,指节修长,就连钢琴老师都夸赞是双极为漂亮的手。
两人走到夏知衍的车边,一路上,闻淮还在想,现在夏知衍会开什么样的车呢?
沃尔沃xc90。
他打量了眼夏知衍,确实跟他很搭,成熟稳重,有安全感。
夏知衍打开后备箱,将手边的箱子放进去,接过闻淮手中的行李箱,动作流畅一起塞了进去。
眼眸微斜,“书包需要吗?”
闻淮将包从肩上褪下,抬起包,夏知衍接过肩带,温热的手心附在闻淮的手背上。
冰块靠近热源,只会加速溶解。
闻淮睫毛轻颤,尴尬地抽出手,换另一只手拿包。
夏知衍见他这样,也收回手。
闻淮轻轻将包放下,反复确认不会滚落,这里装的他的电脑和相机,比他本人还金贵的玩意。
空荡的停车场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笑。
他抬头看向对方,夏知衍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垂着眼,回看他。
那分不清缘由的笑,仿佛只是闻淮的错觉,只是别人的调笑。
夏知衍将靠在车身的泡沫应援牌包裹上软布,塞进行李箱的夹缝,调整位置,似乎是在担心,这玩意儿在车行径过程中损坏。
确认好安全,他转过身,“走吧。”
闻淮忍无可忍,攥紧了拳头。
他是真的很难把夏知衍和刚刚的接机牌联系起来,这搭配就像是凤梨蘸草莓酱。
八竿子打不着。
真不知道夏知衍到底多恨他,恨到连这种羞耻的事情都做得出。
被接机的人丢人,难道接机的就不丢人吗?
咬牙切齿,“这东西,真的不能扔了吗?”
这下夏知衍是真的笑了,他怔愣一下,笑出声,“蒋峪特地打招呼,舒舒说了,要好好地带回去。”
夏知衍凑到闻淮耳边,“她下次还要用。”
呼出的热气像毛茸茸的羽毛,挠得闻淮从脊柱一路向下湿漉漉地发痒,紧握的拳头无意识地散开。
那样的抓心挠肝。
那样的像梦。
闻淮觉得自己大约在犯困,又或者是下飞机的延迟反应,有些缺氧,又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大脑自动忽略了对方的言语,鬼使神差地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