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内心非常忧郁,这究竟是什么鬼剧情,听上去人设是个妖艳贱货无疑了。
“好了好了,靳恒你也别这么大火,阿晓他只不过是鬼迷心窍。你们俩都冷静冷静,现在老爷子尸骨未寒,是大打出手的时候吗?”说话的人五十岁上下,用脑满肠肥肚大腰圆来形容最合适不过,他身边还站了一位年龄相仿的女士,满脸静待看一场好戏的表情,即使她骨瘦如柴,但周晓还是从二人相似的五官上猜测他们是一对兄妹。
等等!他叫这具身体的主人……阿晓?这是巧合还是……
“好冷啊,天就快黑了,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儿,马上暴风雪又要来了,你们不冷么?进来烤火吧!”
周晓跟着他们最后一个进了屋,关好门之后,才发现客厅里还端坐着一位牧师,大家称呼他安东尼奥先生。
“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宣布莫林生老爷的遗嘱吧,大家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也是为了这件事。”牧师不带任何情感色彩开了口。
“那是当然。本来应该由舅舅亲口说出来,安东尼奥先生做个见证的,没想到……”
牧师闭上眼,神色凝重地做了个祷告的动作,然后缓缓打开遗嘱,正要宣读,没想到被一把女声打断了。
“你们只关心遗嘱,没有人在意爸爸的死吗?他前一晚只是肺病复发,又饮了些酒,怎么一夜之间,人就……”
“阿茜,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还是先听遗嘱吧,毕竟老先生把大家召集起来,着急忙慌地宣布,可能早就感觉到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上了年纪的女人站在壁炉前,从容不迫地劝慰道。
“如果说舅舅走得蹊跷,那么嫌疑最大的人,无疑就是你!”那个唤作靳恒的年轻人,将众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周晓身上,“昨晚只有你离开了大家的视线,这一个晚上,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在宣布遗产的重要关头,又忽然出现了?”
周晓说不出话来,他连屋里这一堆人的关系还没理清,更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无所知,只能通过大家的对话来做一个简单的逻辑判断。
屋子里霎时静悄悄的,沉默片刻,牧师先生重新将文件放入袋子里,小心翼翼一圈一圈以细线缠绕,然后当众锁进保险箱中,这才开口道:
“我想大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不如先好好休息一晚吧,今晚就不宣读遗嘱了。”
大家面面相觑,但并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从牧师的眼神里,每个人似乎都看到了对自己十分不利的潜台词,除了周晓以外,他们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寻找到盟军。
晚餐是两个女人做的,蒜蓉焗蜗牛作为前菜,中间陆续有红酒烩牛肉、松茸鹅肝、鸡汁焗羊排、芝士可丽饼等,餐桌上气氛一度融洽许多,管家在一边给大家斟酒,轮到周晓的时候,他开口询问道:
“我亲爱的少爷,您要红葡萄酒,还是白葡萄酒?当然,我这里还有一些威士忌。”
这是一个极其诡异的场景,周晓从桌对面上了年头的铜镜里,看到了他自己的脸,这张他熟识二十年、依旧带着些稚气和茫然的脸,并非任何人的替代品。
可是桌上的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常年生活在地下,以代餐粉和压缩速食为生,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正经吃过一顿饭,他对食物摆出了超乎寻常的虔诚态度,认真思考了片刻,才做出决定:
“白葡萄酒,谢谢。”
“哎?我以为你只会在红酒和威士忌之间做选择,你以前从不碰白葡萄酒的。”莫茜微微有些惊讶,另一个女人反唇相讥道:
“人总会变的,他以前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啊。”
周晓:“……”
截至目前的短暂交流和观察,他掌握了一些基本信息。
莫林生,是这座山庄的主人,一年前相继与儿子女儿因为私事翻脸,近来身体每况愈下,索性召集众人来到山庄,原本打算宣布遗嘱,谁知昨晚突发状况,就这么走了。
那位嘴巴里藏了刀片故作优雅却上了年纪的妇人叫做万琼仪,旁边的胖男人叫做万琼历,他们是一对兄妹,同时也是莫林生多年的生意合伙人和老朋友,这次冒着暴风雪赶来,不仅是为了见证遗嘱,他们坚信,若不是多年的打点关照,老朋友绝不可能顺风顺水把生意越做越大,所以为了日后继续维持合作关系,莫林生没有理由不分给他们一些股份,把大家一条船上绑得死死的。
莫茜和管家佛奥列算是这里唯二关心周晓的人。自己的亲姐姐当然不必说,不过他隐约感觉,管家口中的“诺曼”先生,倒是姐姐心里的一根刺。而管家先生和善可亲,恪尽职守,当然是他所见过为数不多的兢兢业业的老伙计之一,应当深得莫林生老爷的信任,只是周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靳恒是莫林生的外甥,处处针对周晓,看样子对遗产的分配报以很大的希望,并不把他这个“嫡亲”表弟放在眼里。
而一直处于风暴中心的牧师安东尼奥,却是最岿然不动的那一个。一切遗嘱都与他无关,他只负责宣读,因为一直倾听莫老爷子的日常忏悔,助他主持大小事宜,所以这次老人的委托,他毫不犹豫接下了,一路风雪兼程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