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怒火从波本心底陡然升起。
两人隔着段距离四目相对,同样是一双下垂的猫眼和一双橄榄绿的眼眸。
绿色的眼里依旧冷淡,而蓝紫的猫眼却盛满愕然。
等等,琴酒该不会是想……
同一时间,波本身旁的朗姆突兀出声:“980325。”
倒计时只剩五秒,波本眼疾手快输入,然后——
屏幕上触目惊心的红字消失,琴酒的手机总算正常开了!
之后的事要简单很多,为了更高效地窃取信息,组织技术人员专门研发了应用程序,只要下载并安装进琴酒的手机……
波本边下载边望向不远处的玻璃罩,他最爱的那条黄领带已经被琴酒揉成团塞进水管,只剩一小截尾巴还燃着烟垂在外面。
波本:“……”
下一秒,轰!
巨大的爆炸声吓了全神贯注的朗姆一跳,他定睛望去,琴酒那厮头顶的水管不知为何整个炸了,金属碎片攒着火花四处飞溅,瞬间把原本的水池变成了火海!
琴酒似有所料地用先前湿透的风衣捂住口鼻,只露双毒蛇般的眼睛静静地凝视朗姆。
朗姆瞬间懂了,这都是琴酒自己做的局,为了倒逼他解除开关。
眼看旁边的波本要傻乎乎跑过去踩中琴酒的圈套,朗姆赶忙死死拽住,“再等等,马上下载好了。”
进度条已经到了感人的60%,只要再过几秒……
“但这样太危险了!”
波本急忙甩开朗姆的手。
他确实想离间朗姆和琴酒,让两人的关系变得更糟,但从没想过要搞出人命,至少不是这种类似私刑的方式。
朗姆明白靠话语已经没法阻止波本,他当机立断撤下手枪的保险栓,对准波本的背影喊道:“站住,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
波本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朝琴酒所在的玻璃罩冲去。
“砰砰砰!”
三发子弹接连射出,都险险地擦着波本的侧脸经过。虽然这次会议是假的,但朗姆的烂枪法倒真得可以。
等波本赶到,原本透亮的玻璃上布满黑色的浓烟。即使这么近的距离,他也看不清琴酒的脸,唯独压抑的咳嗽声不断从里面传出。
靠!这个琴酒简直是疯子,居然用自己的命来威胁!
波本赶忙按下控制面板上的“开锁”按钮,谁想到关键时候,感应竟出现了故障!
又或许故障是必然的,因为这个玻璃罩在建造之初就没想过会发生那么大的火。
波本内心焦躁如热锅上的蚂蚁,环顾四周,随手操起一把椅子朝玻璃罩大喊:“你让到一边,我要砸了!”
“砰!”
波本搬起椅子用力砸过去,玻璃纹丝不动。波本见状,心如块石头慢慢下沉,但他没有放弃,依旧拼命地砸着,一下、两下、三下……
朗姆也在嘈杂的噪音中焦急等待,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已经完全脱离他的掌控。只有找到琴酒确实没通知宾加的证据,他才可能免于一难。
快啊!再快点!
朗姆的心在呐喊,终于应用程序的下载达到100%。下载完毕的瞬间,先前被琴酒删除或隐藏的信息也如俄罗斯方块般密密麻麻出现在朗姆眼前。
短信界面,三天前:
波本、贝尔摩德、伏特加、技术人员abc……
找到了,宾加!
朗姆一目十行,快速阅览着下属宾加和琴酒的信息来往。
『琴酒:计划完成后,到潜艇集合,位置是……』
『宾加:到了。』(已读未回)
『开门。』(已读未回)
『喂!别无视我!』(已读未回)
朗姆如释重负,太好了!琴酒没通知过宾加。
正在这时,紧闭许久的多功能厅门被从外面打开,人高马大的宾加扎着头显眼的玉米辫走进来,“喂,Gin。老子刚下飞机就被叫过来,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波本&朗姆:“!”
朗姆仅剩的右眼瞪得几乎脱框,一瞬间面色尽失,踉踉跄跄走过去,“宾加,你……怎么还活着?”
宾加神情一顿,恭敬道:“朗姆大人,我受伤昏迷了,所以没能及时跟您联系。”
听到这话,原本心如死灰的朗姆又再度燃起希望,“我就知道,是因为琴酒没通知吧?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宾加望着朗姆近在咫尺的眼睛,却没法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抿了抿唇,还没说话,不远处又是一阵巨大的爆炸声。这次炸裂的是一整面玻璃,锐利的碎片裹着急风在距离最近的波本脸上划出些细小的豁口,鲜血顿时往外冒,染红他小麦色的皮肤。
他看着施施然走出的琴酒不由恍神。
“?”
怎么做到的?
察觉波本视线的琴酒转头一哂:“知道我为什么能把靶子轰炸烂吗?再坚固的东西都有脆弱的那个点,只要对准。”
琴酒手指勾枪,在波本面前晃晃,眼神、姿态是一如既往的傲慢。
波本猜,琴酒应该是利用玻璃冷热交替引发的膨胀,成功出逃的。
他什么时候想到这个办法?被冷水浇头的时候?一脚踏进玻璃罩之前?或者更早,听说会议地点改到多媒体厅的时候?
波本越想越觉得被琴酒玩弄了,刚才拼命救人的自己好像个傻叉。他做几次深呼吸,皮笑肉不笑道:“人没事就好。”
琴酒挑了下眉,视线又从波本脸上轻慢地掠过去。
他走向呆若木鸡的朗姆,手指一转拿过自己手机,大发慈悲地向对方展示:“你怎么想的朗姆?生死攸关的事,我会发信息?”
说着,他打开通话记录,顶上第一条只有四秒,赫然是跟宾加的。
朗姆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灭顶欣喜后的绝望,朗姆的情绪像坐了趟过山车忽上忽下。此刻的他已经不剩多少理智,直接举枪对准琴酒的脑门,“琴酒,你!”
一旁的宾加见状竟飞快挡在琴酒面前,握住黑洞洞的枪口,声音不复之前的高傲,“朗姆大人……”
朗姆气得浑身发抖。
等天花板上的花洒浇灭了火,会议室的门又开了。说好“迟到十分钟”的乌丸莲耶穿着白西装步伐很稳地走进来。
他是蝉联多年的日本首富,也是这个跨国犯罪组织的幕后Boss。
乌丸面无表情扫了眼狼藉的现场,冷声道:“怎么回事?”
朗姆不想说话,波本和宾加没资格说话,琴酒快走几步到乌丸面前。两人中间有块来不及清理的碎玻璃,琴酒正要单膝跪地,乌丸不动声色地伸脚过去踩住,于是琴酒的膝盖就跪在了乌丸锃亮的黑皮鞋上。
“Boss,是我刚刚和朗姆比赛射击,引发了火灾。”他边说边压抑地咳嗽两声。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抬眼,其中属朗姆的惊愕最为明显。
乌丸视而不见,只垂眼看向琴酒,保养得当的手捧起他的一缕长发,漫不经心回答:
“嗯,可惜头发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