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送个合乎心意的礼物,同时又要把心思藏好,这不是自相矛盾嘛。
云瓷苦恼,把脸埋进枕头里。
可她就想亲手做个礼物给他。
就是想。
如果不是亲手做的,送什么都没有意义。
春节在鞭炮声中如约而至。
除夕夜云瓷和爸妈一起度过,大年初一吃了汤圆、贴了崭新对联,初二下午家里迎来客人。
是蒋叙庚一家。
临近年关正是企业最忙的时候,蒋叙庚把公司事务处理好,又打点了在京市的人情,这才腾出时间携妻儿来了南州。
云朝尘满面春风和老友握手。
“咱俩多久没见了?蒋总贵人事多,如今走一趟亲戚也是不容易啊。”
蒋叙庚笑着拍了下云朝尘肩膀,“你就别打趣我了,谁不想撒手当个甩手掌柜?不行啊,哪有那么轻松的事儿。”
算起来蒋家人来南州还是两年前的春节,当日酒间谈笑还历历在目,一眨眼已过去七百多天。
“去年没能来看云叔,希望他老人家不会怪罪。”蒋叙庚每次来南州一定会去祭奠云老爷子,这次也不例外。
将给云家带的礼品拎进屋,两家人开车到了墓园。
云老爷子生前对每个后辈都是关怀备至,他将云朝尘、蒋叙庚教导成人,又教过云瓷和蒋柏杨识字。他走的时候云瓷九岁,这个年纪其实已经记事了,云瓷甚至还记得爷爷弥留之际说的话,他不求云茂更上一层楼,只嘱咐儿子经营好家庭,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就够了。
云瓷在墓碑前,认认真真给爷爷磕了三个头。
从墓园出来,天已暮色。
两家人到市中心一家中式餐厅吃晚饭。
事先打了电话预订,服务员将他们带到最好的包厢,这里视野极好,木雕窗棂外小桥流水,潺潺水声怡人心神。
长辈们在叙旧说笑,云瓷悄悄问蒋柏杨有关蒋屿渡的事。
“小叔还在澳洲,”蒋柏杨对南州的叫花鸡情有独钟,不小心嚼到花椒,舌头麻得他皱眉,“前几天给他打电话,还没定什么时候回来。”
云瓷惊讶,“还在澳洲?”
她放假的时候他就去了,这都二十来天了吧,怎么还没回来。
“没办法啊,那边的事好像有点荆手,”具体情况其实蒋柏杨也不是那么清楚,“在那边的分部闹挺久了,小叔这次去应该是各方面都处理好了再回来。”
既然这么荆手,为什么偏偏交给蒋屿渡?甚至,就让他一个人去,连个帮手都没有。
眼前其乐融融,云瓷想着他在南半球那边孤孤单单一个人,垂下头,兴致不太高。
她打开手机,点开和蒋屿渡的对话框。
上次的对话是在七天前。
整个假期她只联系过他这一次,心口情绪万千,能说出口的却只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候。他忙着工作,又隔着时差,云瓷不敢多打扰。
听蒋柏杨一说,他在那边更累吧,会不会又不按时吃饭。
那盒巧克力,当初她其实有点担心他不会收,所以用几分玩笑几分强势的姿态塞给他。
她看见他把巧克力放在桌上。
不知道这次出差有没有带过去。
这想法有点可笑。
他可以买别的,为什么非得用她给的。
看着沉寂的聊天窗口,云瓷心情低落。
妈妈在喊她,收手机的瞬间,又觉得自己胡思乱想半天什么都不做太亏,于是打了几个字过去:
【新年快乐。】
不冒头不踩线,发过去总没什么问题吧。
晚餐后半程,云朝尘和蒋叙庚还在不紧不慢酌小酒,孟清澜和秦影兰坐一堆儿低声说着体己话,蒋柏杨在游戏里打打杀杀,云瓷觉得无聊,说到下面院子里走一走。
她坐在鹅卵石道旁边的秋千上,服务员为她送来一杯柠檬水。
夜风拂面,云瓷紧了紧外套,漫无目的刷着微博。
手机一声震动,一条消息跳出来。
是蒋屿渡。
他问她,今晚他们在斋香阁的几号包厢。
云瓷咬着吸管的唇微微张开,她呆了一会儿,突然坐直。
手指抖着,差点输错:【206。】
他怎么知道...为什么问...
...怎么会?
像是印证她的预感,当她抬头望小院门口望去时,恰好看到服务员领着一个男人进来。
“先生,这边请。”
云瓷的心怦怦跳,她站起身,看清男人的面庞。
他也看见她了。
原木灯晕染的五官有温澈的错觉,尽管风尘仆仆,不掩其清俊。
她听见他低沉好听的嗓音。
“新年快乐。”